得意后安国公不曾对慕家关照上几分,亲族大多还在老家务农,攀不上安国公。
安国公同谁关系不错,慕氏族长还真不太清楚。
不过,慕老头带着儿子出现,倒是让惦记着安国公留下那点好处的慕氏一族有点紧张了。
他们敢理直气壮拒绝过继安国公的外孙为嗣子。
慕老头同云默是正经八百的慕氏后人。
云默要才名有才名,要银子有银子,可是他们的大敌。
好在慕老头也只有云默这一个儿子。
忝居慕家族长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看着大门口,生怕太后娘娘冲进来,强行把安国公的外孙立为嗣子。
那个寡妇不是太后时,就不讲道德,把他们慕家宗族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命令安国公不许同宗族往来。
算是帮小地主守住了祖产,没有被宗族占便宜。
后来她做了太后,更不是他们能斗过。
本来他们只是试探一番,没想到有金太傅那边人支持,慕家族长便挑了适合的人为嗣子。
大头当然还是安国公的女儿们的,他们只是挑选两个读书好一些的少年承嗣,贴上皇上,求皇上赏个出身。
慕氏一族的人怕太后,不敢强占好处。
云默早就料到金太傅这么做也是想让承嗣人以安国公后人的名义宽容大皇子的母族。
安国公的后人都说此事翻篇了,旁人也不好再追着不放。
这也算是消除影响的有效手段了。
云薇是在云默烧给安国公的祭文中才想通,慢了云默一步。
云默祭文写得华丽,对‘皇父’歌功颂德一番。
穆老头听得都觉得自己原来对天下人有功劳,功盖当世。
这么高大上,伟光正的吗?
慕老头感动得直掉泪,最后趴在自己棺材前大哭了一场。
“族兄慢走,俺带着儿子来祭奠你了,俺有儿子了,唯一的憾事族兄没有亲眼看上一眼。
当日俺同族兄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俺儿子就是族兄儿子的。”
“父亲!”
云默拽了一下慕老头的衣摆,“莫要胡说,我敢念皇父之功,敬佩其品行。
到我这一辈,同宗族已出了五福,皇天后土在上,我并无任何攀附皇父之意。”
“本王记得云先生儿孙辈才出五福。”
靖王一身素服麻衣走进灵堂,清冷尊贵,朗声说道:
“云中君是祖父后辈中最有名望之人,又是当世文魁,天下读书人仰望所在。
本王肯请云中君为皇父睿皇帝抬棺,告慰祖父英灵。”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各怀鬼胎
慕老头哭声止住了,面具下的眼睛露出惊讶,挣扎,以及一抹怀疑。
穆阳这小子坏得很,故意看他热闹吗?
“云先生的生父愿意见到您为‘皇父’抬棺,慕氏一族出类拔萃的后辈不多,云先生切勿推辞了。”
穆阳半蹲在火盆身旁,眼角余光扫过呆傻的慕老头。
他缓缓抬起手,随从连忙将烧纸送到主子手里。
一张又一张,穆阳将烧纸放入火盆中,火光映衬着穆阳英俊的脸旁,轻声说道:
“祖父在天之灵不愿不成器的后辈抬起棺椁,您说,对吗?慕老先生?!您同祖父一直……”
“对,对,太对了。”
穆阳的话点醒了慕老头。
云默是皇父承认的后辈的话,云默绝不会原谅大皇子母族那群杂碎。
况且,他到底是死了一次,能让亲生儿子抬棺正适合。
虽然云薇给慕老头画了一些伪装,只觉得他同安国公很像,到底是亲戚,长得相似也能交代过去。
但慕老头怕不保险,又去找穆阳讨了一颗药吃。
他是带着面具出来给自己烧纸,祭奠自己的。
慕老头拽着云默的胳膊,哽咽道:“不羡看到了,安国公一生正直善良,在他故去后,他们只惦记着在死人身上捞取好处。
俺这位族兄走得不甘心,若是被慕家那群人占了便宜,作出让俺族兄不高兴的事——他在天之灵不得安息,怕是还会在入俺梦中大哭一场。
不羡,你答应俺一次,帮俺一次,其实俺一直瞒着不羡一件事,俺同族兄好得跟一人似得。他的财富田产,是他女儿的。
其余的东西他都会留给俺,俺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父亲!”
云默抬高声音,道:“您同他的约定做不得准,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您。”
“靖王殿下不防请闽王为皇父抬棺,我徒有才名,不敢同皇族之人并列。”
穆阳看了一眼慕老头。
随后,慕老头便拽住云默向旁边而去劝说。
云薇没后跟上去,轻声问道:“为何执意让我爹去抬棺?”
穆阳沉吟片刻,同样压低声音道:
“算是为云先生同阿爹留下一段香火情,你祖父为亲生儿子付出太多,出殡时若不是云先生摔盆打蕃,其余人谁配呢?”
云薇抿了抿唇角。
穆阳接着说道,“大哥母族不是好东西,慕氏宗族的人并非好人,阿爹的心思,你同先生该明白的。”
“不想让皇上如意?”
云薇眼睛亮了,这可是穆阳难得一见对皇上同大皇子的算计抗拒。
穆阳沉默下去,盯着皇父的灵位,“到底是那群人逼死了舅公,舅公清清白白的走,我不希望他死后还被小人利用,再有污秽沾染上他。”
他纵然无法为舅公报仇,不愿意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倘若舅公不曾找到亲儿子,那这次——舅公纵然不死,也会很难受。
人活着不单单是为荣华富贵,还要活得有尊严,有面子!
慕老头对云默又是哀求,又是撒泼打滚,最后连端着父亲的架子命令云默这招都用上了。
云默叹道:“我没想到安国公同父亲这般要好,也罢,我便当为父亲尽孝吧。”
虽然麻烦不少,云默自信自己能应对。
毕竟他唯一的缺点只是考试晕厥而已。
庙堂上的算计或是帝王心术,他并不怕的。
云默走回到穆阳身边,两人低声商量出殡事情。
“云先生不必担心宫里不愿意,舅公两个女儿入宫哀求,她们连慈宁宫都没进去,去寻阿娘时,阿娘只是听,并没有帮她们的心思。”
“皇上呢?”
“阿爹……他纵然有心,也无力了,除非他想让皇祖母上吊寻死。”
穆阳嘴角微勾,显然皇祖母一哭二闹三吊的闹皇上不是一次两次。
以前皇祖母不占理,这一次皇上不得不从。
“阿爹并非是昏聩之君,不愿意让小人再利用皇祖母牟利。”
“行吧。”
云默点头答应下来,“我爹求我的事不多,此番给我爹面子……”
“进去,让我进去,我爹的葬礼你们不让我为父亲守灵?
爹啊,您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你闺女了。”
“父亲,我们不活了,同您一起去黄泉路上有伴儿,您会一直护着我们姐妹。”
安国公的两个女儿披头散发在灵堂外闹,破口大骂慕氏族人是小人,强占便宜。
云默后退避开麻烦:
“我答应王爷抬棺,安国公身后的麻烦事,王爷最好尽快解决,省得出殡日再闹出事。”
穆阳出了灵堂,安国公两个女儿大吵大闹,慕氏族长带着族人们与之对骂。
横竖族长背后有大皇子的人撑腰,倒也不怕嫁出去的女儿。
“历来就没有女儿为娘家父亲摔盆,做孝子的,继绝承宗是族中说得算,是慕姓的家务事。
你们本已出嫁,又带着十里红妆的嫁妆,娘家事早同你们无关。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慕家全族获罪,也牵连不到外嫁女头上去。
给你爹过继嗣子只选姓慕的子孙,我给他选了两个读过书的后生,品行忠厚,老实勤奋,定能光大门楣。”
“呸,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屡试不中的穷酸读书人,三十多岁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我父亲若是活着,连眼都不带看一眼。
光耀门楣?我父是皇父,门第高贵,无需他们。”
两方各有道理借口,谁也不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