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听不到声音，酆黎也能感受到实验员的兴奋。
    但是这兴奋就终结在容器玻璃清脆的破裂声里。
    “嗡！”
    高频的嗡叫声突然袭击，冷眼看着场景情节发展的酆黎猛地蹲｜下｜身，耳膜充血鼓胀，嗡嗡声像是重锤一样敲打着酆黎的脑仁。
    直播间的视角也随着酆黎而突然下降。
    原本那些沉浸式体验直播的虫因为被打断而略显不快。后台里显示又被狂砸了几十个黑色礼物。
    只有一条关心的弹幕，还带着闪闪金光。
    祁徽：【你怎么了】
    酆黎被看到，难受的已经不只是头部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跟随着嗡声振动。
    气管和食管一起痉｜挛，心脏像是被谁捏在手里的气球，骨头和骨头在互相撕扯摩擦。
    原来身为一个活体，居然能有这样的痛苦。
    冷汗瞬间就遍布全身。
    酆黎双膝跪地，撑在地上的手掌也青｜筋崩起。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部的线条汇聚在下巴上然后滴下。
    这样的姿势在直播间里让他的脸暴露更多出来，不过也只能看到鼻子以下。
    祁徽看着直播间里的画面，关心之余莫名觉得这一点面目特征有点眼熟。
    祁徽：【发生什么了，你可以说话吗？】
    祁徽：【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帮你叫救护。】
    酆黎完全没有力气看弹幕。
    “嗡”声一直没停，酆黎痛苦之余还能分身去想一下，是哪只虫在叫唤，肺活量还挺好！
    不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吧，他堂堂鬼王，就这样挂掉也太丢鬼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嗡声停了。
    痛苦突然被抽走，酆黎脱力的蜷缩在地上。
    【我想为了他活着。】
    啥？
    酆黎突然听到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想为了他活着。】
    那声音又说了一遍，略略恢复点力气和神智的酆黎听出来，这声音是洪辉的。
    洪辉在跟他交流？
    这个想法让酆黎有点开心——终于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他问：“你是洪辉？你能跟我说话？”
    【我想为了他活着。】
    洪辉没有回答，酆黎接着问。
    “为了谁？”
    【我想为了他活着。】
    酆黎撑着地面站起来：“你不是在跟我说话？”
    没有回应。
    酆黎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洪辉。
    洪辉的嘴唇动起来，酆黎又听到了那句话。
    【我想为了他活着。】
    洪辉不是在跟酆黎说话，是在跟场景里的实验员说话。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酆黎能听到了这些话，但是仅限于洪辉的，因为那些已经恐惧到瘫坐在地的实验员们的哀嚎，酆黎没听到，只看到满地乱爬的丑态。
    【可是我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
    洪辉把想字说的含糊，可能是太久没有讲话的原因，也可能是想的太费力，太仔细。
    【我就这样活着，总有一天会没有意识。】
    【到那一天，他可能就不能活了。】
    【我会杀了他。】
    【我会杀了他。】
    【我不要杀了他。】
    【我是要保护他。】
    洪辉泛着金属光泽的异变眼睛里，在说到“我是要保护他”的时候，格外温柔和缠｜绵。
    第13章
    黑斗篷虫
    洪辉死了。
    那些实验员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是一场完完全全单方面的虐杀。
    从恐惧中反应过来的实验员挣扎着往操控台前跑，洪辉毫不犹豫地撕扯下来一侧虫翅瞄准那个研究院扔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紧急防御按钮是重伤实验员的唯一希望。
    可是他再没有机会按下去。
    这时候的洪辉完全没有了一个正常虫的思维，他让愤怒和狂虐的情绪肆意侵占自己的理智。
    清醒时的思想和观点总是能阻止他做出暴虐的行为，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因为失智成为杀戮机器，可能这样的杀戮机器会越来越多。
    他就不想在清醒了。
    做一个杀坏人的怪物，和一个杀无辜的怪物。
    洪辉选择前者。
    实验员死光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洪辉不知道。
    失去理智的他站在原地思索，在某一瞬间，他像个无助的孩童。
    侧边有什么在亮。
    洪辉僵硬地回头。
    是一个亚雌的图像。
    亚雌闭着眼，格外温柔乖顺。不像其他的亚雌，图像里的虫皮肤有点黑，那是因为常年暴露在阳光照射下造成的。
    这只虫喜欢晒太阳。
    他叫什么来着？
    洪辉脸上尽是茫然。
    网格状的蜂眼逐渐变得柔软，人类的瞳孔缓缓出现。
    【夏……星……】
    “嗡！”
    又是一阵嗡叫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酆黎瞬间脱力再次倒在地上。
    这次的痛苦更加剧烈，酆黎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疯狂生长。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多，疼痛越剧烈，酆黎对周围的感知就不断扩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