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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造孽娶了我 第17节

    而堂上一时寂寞如斯,老太太的父母早些年便去了,伤神日久,无人敢提,可偏偏杨灵籁还一副满眼真诚欢喜的模样,不知多少人都在偷偷幸灾乐祸。
    王氏已然是白了脸,母亲本就对二房有些许不满,怕是她回去又要吃老爷的挂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冯氏要大发雷霆,亦或是私下找王氏谈话,杨灵籁却意外收到了礼。
    “辛苦你这孩子了,竟有这般赤子之心。”
    冯氏把人叫到跟前,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云鬓峨峨、面赛芙蓉,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她从手上取下戴的和田碧玉镯递到人的手心,拍了拍。
    站在一侧的会芳有些讶异,老太太原先为九娘子备的礼并非这个,而是一珐琅银镯,算不上顶尖的好,可放在外面也是有面子的。
    这碧玉镯乃是当年冯氏的陪嫁,戴的不多,但总归是比那银镯多些分量,这九娘子能有这个胆子说旁人不敢说之话,其实想想也是个会另辟蹊径讨人欢心的。
    这些年老太太身旁的老人走的差不多了,除了几个亲近的,没剩什么,总是会想念在闺阁时候的日子,几个亲近的嫡兄虽还在,只也不常能见,如今马屁可真是拍对了地方。
    王氏大喘气之后,就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偷偷瞪了人一眼。这小崽子胆子也忒大,日后必是得盯紧了,日后保不得会仗着生了张蜜嘴惹出事端。
    婢女从厢房内端来事先准备好的茶水,杨灵籁隔着帕子试了试水温,便稳稳地接了过来,朝着王氏跪的结实,茶盏牢牢举过头顶,任谁瞧了都挑不出错来。
    “母亲,请喝茶。”
    恰到好处的敬意和谦卑,叫人听的十分熨帖。
    王氏便是想拿乔也不敢,这是老太太的蘅芜苑,不是她的静鹿园,前脚刚夸了人赤子之心,如今她如何也得冒出几句好话来。
    “好孩子,既成了婚,我便是你的第二个母亲,国公府便是你的家。”
    “献之自小便懂事听话,你与他也要互相扶持,勠力同心。”
    杨灵籁离了近,其中的咬牙切齿和警告听的真切,于是面上笑的更真心了,“是,全听母亲教导。”
    接下来便是一一认人了,冯氏共生了三子一女,大儿子吕德明,二儿子吕文徵,幼子吕正清,三人的子嗣更是数不胜数。
    裴氏送了对硕大的珍珠耳铛,光是分量都不轻,只是给的却不痛快。
    “献之好学,我这个大伯母早早便忧心日后该娶个何般女娘才能相配,如今老天爷睁了眼,你二人站在一处真是天作之合。”
    杨灵籁抖了抖眉毛,看在那耳铛的份上没说什么。
    大嫂嫂朱氏倒是和风细雨,送的东西却并不贵重,细瞧便能发现对方时常会去观察裴氏的动作,想来是心中忌惮。
    这大房内里怕是个泥潭子了。
    至于其他挨个都送了东西,只能说中规中距,这府中中馈似是在三方孙氏手中,只是对方也没大方多少,表面功夫倒是不错。
    几个嫡兄弟,个个面上都带笑并不为难。
    轮到姊妹们时,杨灵籁才将新婚那晚的人一一对上号,其中最叫她惊奇的便是十一妹。
    十一妹全名吕姜谙,三房的嫡次女,她还有一个嫡姐,便是老太太膝下最宠爱的姑娘吕懋黛,二人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瞧着便病弱,一个却气势莽撞,眉眼间都是不服。
    吕懋黛瞧了老太太一眼,见人颔首,便迈着小细步朝杨灵籁走来,拉着手赔礼,“嫂嫂莫怪,撒帐时本该姊妹们都在的,只是唯我身体抱恙,怕过了晦气给嫂嫂,今日便想正式给嫂嫂赔个不是。”
    仅仅两句话言语间都气喘,想来是真的身体不好,能养在老太太身边不至于生如此大病,怕是打娘胎里的不足。
    杨灵籁面上露了几分怜惜,“妹妹太拘谨了,自是身体要紧,昨夜几位妹妹们都很周全,并未有何不妥,你好好养病就是,也希望场婚事能给你添添喜气,早早好起来。”
    吕懋黛福了福身,规矩齐全,“谢过嫂嫂谅解,也盼嫂嫂和九哥哥岁月回首共白头。”
    杨灵籁笑了笑便叫人坐了回去,只对某些地方颇有些奇异,吕姜谙对于双胞胎姐姐并不热衷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双生子一般感情会异于常人的好,这一对倒是不一般。
    最小的姑娘还要属王氏的嫡女,也就是吕献之的亲妹妹,吕雪青。
    “南有西湖龙井,北有日照雪青,色泽青绿,身披白毫,生的这般好看,名字也如此。”
    听了这话,全程透明人的吕雪青面上终是添了几分神色,却依旧多些冷淡,脾性真跟吕献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嫂嫂过奖,这名……是兄长所取。”
    杨灵籁愣神,回头瞧了眼在旁一言不发的吕献之,对方坐的板正,像是个木头人,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她在心中狠狠把人骂了一顿,强忍着不满转头笑道,“是、吗?”
    “雪青跟你哥哥长得好生想像。”实在没甚可夸,她找补了一句,“母亲生的真好。”
    王氏抬眼满是得意,她这一生最骄傲的莫过于生了这一双儿女,一个两榜进士,一个京城才女,人人艳羡,人人不可得。
    第21章 香囊
    吕雪青才不过十一二岁,到底是个小孩,受多了夸赞也是无措,况且见到杨灵籁,她便想到新婚夜那晚几位表姐的为难她选择了袖手旁观,可这是她的嫂嫂,是哥哥的妻子。
    “嫂嫂天人之姿,雪青亦仰羡。”
    她面上没什么关心之意,却叫杨灵籁听出了些许客套的愧疚,有些纳闷,不过也只当是小孩子没继续计较。
    待回到位置上,与吕献之同坐,杨灵籁撇了人一眼,小声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想到这京中有名的端方公子,竟也是个会爱护妹妹的。”
    吕献之回望,眼神莫名,不懂她这是在说什么。
    “名字起的不错。”杨灵籁转头不再理人,倚在交椅上瞧这国公府内的人鬼众生相,人人花枝招展,人人背后使绊子,最主要的是人人穿金戴银。
    王氏在其中倒是一股清流,只是衣衫用的布乃是京中上品香云纱,表面上的清正名流,实际也是得用钱堆起来的。
    裴氏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见这堂中话稍停了,有心为难。
    “小九媳妇认了这般多的妹妹,各各名花动人,不知最喜欢哪一个,只是可不兴在礼上偏颇,国公府最尚姐妹爱护,那等小门内宅龃龉的事是不爱的。”
    这话中火药味十足,叫众人尤其是几个年轻嫡女屏气凝神,都想看看这位前面得了老祖宗喜欢的嫂嫂,到底有几分本事。
    吕献之感受到其中明晃晃的恶意,不堪其烦的皱了下眉头,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咽了下去,他没那个义务去帮一个本身便想要这种生活的人,归咎到底,他自己都身陷囹圄,或许帮了还不如不帮。
    心中这般想,只是却依旧抬眼注意着堂中动静。
    杨灵籁认真的在众姊妹们间逡巡,像是当真在想一个答案,可无论是选一个,还是端平水,都显得刻意极了。
    王氏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句,“兄嫂严重了,三娘刚刚嫁进门来,哪里有什么偏爱,不过都当姊妹相处,日后也定是和和睦睦,给国公府添些热闹。”
    话说的没毛病,只是裴氏也惯会惺惺作态。
    “娣妇这话说的,倒显得我是刻意为难了,小九媳妇生的好,我便想多跟她说几句话,难不成这也是出格?”
    “自然不是。”杨灵籁纤眉一挑,话语委婉,“母亲体贴三娘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应对便多说了几句,大伯母想与三娘亲近,三娘自也是乐意至极。”
    随后,她眼神一转,又对着裴氏露了个笑。
    “只是大伯母所问的偏爱谁,这倒还真是将三娘难住了。”
    “如今不过第二次见面,要谈喜爱甚早,但言好感却易。”
    安坐在上位的冯氏有些意动,“哦?”
    杨灵籁对着冯氏比之裴氏有耐心多了,她专门从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堂中间,言辞神态不见丝毫为难,声音比一般女子要低沉些,如今在屋内回转却添了几分温柔意味。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不爱人者,及其胥余。1”
    “三娘于雪青便似爱屋及乌,近亲使然;三娘与祖母则更似一见如故,孺慕异常。”
    冯氏注视着她,神色缓和无比,“这嘴可是比抹了蜜要甜,小九也真是娶了个秒人。”
    这姑娘话中处处有理,且不慌不忙,胆大心细如此,哪里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一番二房丢了个西瓜捡了个芝麻,焉知非福啊。
    “三娘也自喜能叫祖母牵挂钟爱,今日一整日都不亏了。”杨灵籁此时昂首起来,却是神采飞扬,眉宇间皆是未曾掩饰的小小得意,当真像是普通孙辈对于长辈之间的撒娇求爱。
    冯氏笑的乐呵,她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开心了,国公府内人丁兴旺,一些官司却也烦人的紧,老国公脾气也躁,去了江南还要带着素姨娘添堵,便是刻意遗忘也是心中欺骗罢了。
    这些年她从一个小姑娘熬成了老婆子,见过人情冷暖,大多都是一时利益,这三娘入了公府不惧不怯,纵是这好话说的也比旁人入心些。
    虽是这一番祖慈孙孝,欢欣异常,杨灵籁也没忘了处处给自己使绊子裴氏,起初看在那耳铛的份上也忍了,如今这好处能使的却已经耗尽了。
    她转头看人,眉头舒展,脸庞上永远挂着一副恭敬谦逊的模样,语调波澜不兴,“不知大伯母觉得如何?”
    裴氏见她轻松化解,依旧坐的稳稳当当,富贵的脸上含着温熙笑意,品了口茶道,“自是好的,你母亲将你教的竟也不差半分。”
    老妖婆还真是没完了,提谁不好,偏偏去道徐氏,恶心人的紧。
    杨灵籁算是懂了这深宅大院里的龌龊之处,后宅女人寿命多短并非是没有原因的,纵使你再能说,也制止不了旁人对你三言两语的惹恼,没被气死也被呕死了,待夜深躺在床上怕是都得想一想今日旁人的为难之语,每过一遍都是添一份堵。
    “是,三娘瞧着大伯母,便是跟瞧见了母亲一般,一言一行都不破风范,上亲老人,下教子女,一片纯心实是天地可鉴,日后三娘见了伯母也算是解了相思之意。”
    本安安分分站在三房那的吕姜谙“噗嗤”一声笑了,眼神中皆是看好戏的模样,若非是孙氏的贴身嬷嬷拉着,怕是要前仰后合才算完。
    裴氏也被这一声笑气的面目险些扭曲,咬着牙咽下去,转而有逮住了另外一个问题,今日她就是不打算二房的人好好过。
    “你有心了。”
    “并非是大伯母为难你,你既做了这国公府的九夫人,日后便是担了门面,这长辈方面是做的无可指摘,只也不知你对姊妹们是否上了心,礼轻情意重,便是拿出来就是好的。”
    但若是拿不出来,亦或是拿的不够格,那就是个笑话。
    王氏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她是真想不顾体面去给裴氏一巴掌,这么多年了斗来斗去,这人便是依旧是个不慈的,新妇敬茶第一日,便是要敲打也该是她这个正经母亲,何至于一个大伯母去管闲事。
    她去看老祖宗,可上首的冯氏却没管的意思,只能一忍再忍。
    吕雪青看的也有些心惊胆战,刚才被爱屋及乌之言搞得通红的耳垂,如今越发如滴血,不是高兴的,是被气的,大伯母心眼小,这府中人人皆知,可对上嫂嫂,不知为何就变本加厉了。
    杨灵籁其实内里早就气了个仰倒,早知道这有牛鬼蛇神不可怕,亲自去过了那就是在底线上反复蹦跶,今日既百般为难,日后也定是叫你生死难料。
    胸脯好不容易顺了顺气,眯起眼睛笑的更灿烂了。
    “伯母好心,三娘领了。”
    “姊妹们都是名门闺秀,见惯了金银之物怕是不稀罕,故而也就不备这些俗礼了,只是因那东西做的复杂,一时未弄好,还要辛苦妹妹们多等些时候了。”
    不软不硬地怼了回去,想要?现在没有,便是要找茬也得排队等。
    裴氏的笑僵住了,“是吗,那伯母可就等着日后开眼了。”
    走出蘅芜苑,杨灵籁觉得自己已经累苟了腰,慢步在王氏身旁规规矩矩,猛然想起了些什么,咳了咳。
    王氏现在心情很复杂,这个儿媳跟她想的出路着实大的很,如今她怕是知道自己儿子为何会栽在这般女子手中了,明明只是一个小小庶女却样样出挑。
    若说心计,入了这公府已是上乘;若说嘴上功夫,那是老太太都笑的了;论起模样,生的不算极好,衣着打扮却有心,八分颜色也可多两分。
    “既是累了,便直接回去罢。”
    其实按礼,杨灵籁合该要去王氏的静鹿园走一趟,但今日敬茶风波太大,便是王氏自己也没那个心了。
    杨灵籁颔首,“谢母亲体谅 ,只是……”
    这个意犹未尽叫一行人挺住了脚步,孙氏单瞧着像是要生事,顿时有些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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