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青梅的娘亲,近来更是病怏怏的,原本还算结实的身体,如今不知怎么也病病歪歪的,出了李青梅这事更是气的病倒在床,最近吴道远更是与她分了屋子睡觉,这下她看女儿更是碍眼了。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不容易,从前也不是没有人看上她,可她喜欢的嫌弃她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是个赔钱货。不嫌弃她有女儿的她又看不上,就这样一直拖到半老徐娘,中间也有几个相好的,但都没个真心的,一个想娶她的都没有,谁成想她的福气竟然在后头,在她都要歇了心思的时候,吴道远出现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给富贵的老爷当续弦,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让人不敢相信。原本一切好好的,都怨这个不省心的冤家,又给她惹出这一身骚的事,害的她也跟着受牵连,被老爷嫌弃疏远,如今老爷罚李青梅住柴房,她哪里敢说什么。
被送回来那日,李青梅与捕快们一同去了县衙,强忍着羞意做完了证词,被沈荷塘与衙役一起送回了吴府。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以后,吴道远表情别提多精彩了,看李青梅的眼神都似乎在咬牙切齿,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吃他的喝他的,竟然还学会了姜沉鱼的路子,自己去外面找了男人。
还自己送到了采花贼手里,又连累了吴府的名声,真是不知自己蠢,看他一会不好好收拾她。
人走后李青梅就被吴道远关进了柴房,还吩咐了吴婆子去给她一顿教训,被掐的青紫的李青梅,惊惧未平又添新恨。
闷热漆黑的柴房里,她又想起了隔壁那个风光霁月的人,眼里暗暗带着痴迷与算计。
眼看在柴房关了三日,她娘也未曾来瞧过她,李青梅心一横跳窗跑了出去,她但是没想着去外面自力更生,而是趁人不备去了隔壁姜府。
此刻的姜沉鱼,正聚精会神的核对着账目。当初由于老夫人不待见她娘,在她出生那天见她是个丫头,直接赐名花事了,预示着她爹娘的感情如花开荼靡,皆事了。
听说祖父知道后,鼻子都气歪了,还特意去请了大师,花了好些银子给她起了新名字,气的连姓都给改了。
大师说孩子八字有福气,又有玄女下凡之相,需得配上一个镇的住相貌的名字,福气方能更稳。听这江湖游仙一顿摇头晃脑,姜老爷乐呵呵的奉上一袋银子,才捧回了姜沉鱼这么一个又俗又雅的名字,可这高价得来的名字,只能在姜家暗地里叫,明面上还是得叫花事了。不过这也没叫上几年,不争气的女儿就带着他的亲亲小外孙女,打包回了家中,这袋银子也算没白花!
诚然父亲那边不待见她,或许也忘了还有个女儿的存在,可她还是继承了花家的美貌与生父花容的城府。娘亲还在的时候,她还偷偷的去看过父亲,见父亲领着弟妹,与后来的新夫人一起出游,本想让父亲看看自己的,可见此情景她觉得父亲再也不是她的了。
尽管几个孩子当中她最出色,儿时她认字读书的速度,比大她三岁的堂哥都要快,后来回了姜家,外祖父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又经常带着她,给她讲生意经,说这些以后都是她的,至少要学会打理。
再后来她渐渐出落的越发貌美,外祖父也无力在去管理铺子,那时的吴道远还披着一副道貌岸然的皮,自然是将一切交给了他打理。
她的生父花容,是落魄寒门出身,有才学又长的芝兰玉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母亲的芳心勾走,后面靠着外祖父家里的钱财,他一介穷苦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家境殷实的小官。
可祖母内里真心瞧不上商户出身的母亲,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应是配个金枝玉叶才对,寡淡秀气,又一副撑不起世家大族的的门面,看着都小气的儿媳妇,生个丫头还整日病病怏怏的,她自是瞧不上半个眼珠子。
从她娘亲进门开始,便给她立了规矩,直到姜沉鱼有了记忆,她的娘亲还每日晨起去侍候婆母,晚上还要给祖母洗脚,明明有丫鬟仆妇,却执意要儿媳妇伺候。
而母亲为了父亲一忍再忍,到最后他却为了仕途,又攀上了新贵。或许他最大的仁慈就是让她们母女回了姜家,从此嫁娶各不相干。
那时年纪小,对父亲还有些向往,想去告诉父亲她已经十岁了,是花家长的最像他,最聪明的孩子,看看他放弃了她们母女有没有后悔。
可不大的孩子,乔装打扮带着银子干粮,搭车步行问路,废了好几天的力气才回到花府,连大门都进不去,还被当成了乞丐将她轰走。正当她想办法进门找她父亲的时候,就看见父亲单手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小一点的男孩。
原来他不是不抱女儿,只是不抱自己罢了,看着他与新夫人一路说说笑笑去看了花灯,小小年纪的姜沉鱼跟了一阵,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噙着满眼的泪水,看到路边有一个卖身葬父男人,身高七尺满脸的络腮胡子,明明一身煞气却因为没银子跪在那里,卖身为奴只为给父亲买个棺材下葬,可周围的人都跟着看热闹,可没人敢买下这个看着一身匪气的男子。
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不大的身影,尽管头发凌乱小脸浑花,依然能看出是个粉雕玉琢的姑娘。
“送我回家,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女孩声音清澈婉转,像奏乐的前调,语调又平稳沉着,不像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