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事情上,他远不及年轻的徐简有能耐,但在这些“人生大事”上,他荆大饱吃过猪肉,还见识了很多猪跑。
看看,这不是一试就给试明白了嘛!
就这么两句话,国公爷的心情就很不错了。
荆大饱又打量了徐简几眼。
徐简身量高,又是自幼习武,身形颀长挺拔。
老国公爷年轻时就是一副英俊好样貌,发妻更是花容月貌,两人之间唯一的女儿亦得了父母的好姿态,人人都说辅国公府是一女百家求,要不是老国公开口就是能文能武的好儿郎来入赘,门槛都被人踏破了。
再说刘靖,荆大饱其实不怎么欣赏刘靖行事,但只论模样,他也得对刘靖竖个大拇指。
若不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又怎么能让徐家姑娘一见倾心、坚持下嫁?
徐简同样承继了父母出色的相貌,许是因为自小在老国公爷身边长大,与文质彬彬的刘靖接触得少,他那剑眉星目看着更英气。
而那位郡主,今儿穿着男装,但荆大饱观她五官,就知道是个漂亮姑娘。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位是国公爷,一位是伯府里的郡主,算得上门当户对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国公爷那条跛了的腿!
可要是两人本就有些默契,还是可以喜结良缘。
感情上的事儿,要真是长辈能轻易拧得动的,老国公爷就不会把独女嫁给不懂拳脚功夫、上不得战场的刘靖。
话又说回来,国公爷也到年纪了,该说一门好亲。
府中有人等候,心中有一份牵挂,也不至于大晚上的坐在那黑漆漆的院子里消磨时光。
等有了妻、有了子,有了家,老国公爷在地底下也就能放心了吧……
一时之间,荆大饱想了很多,多到他都有些急了。
跟打仗似的,两军你来我往,吹号角的、敲边鼓的,那是一个都不能少。
等他回余杭去,谁来敲敲打打?
他等下得和参辰说说这事儿。
另一厢,马车入诚意伯府,林珣与林云嫣一道去见小段氏。
从林珣手中接过文书,小段氏的眼珠子就落在了那红彤彤的印章上。
一个是云嫣的郡主印章,另一个……
她要是没有看错,这是辅国公府的印?
辅国公府只有一位主子,荆大饱背后那靠山,竟然是那位年轻的辅国公?
这这这!
这确实,比他们林家有来头得多!
能从辅国公那儿,谈得一个四六分成的结果,小段氏满意极了。
“还是云嫣好本事,”小段氏夸赞道,“我们去分一杯羹,得小头也是应当,不过在银子花销等细处上,还是我们占便宜。”
林云嫣笑着道:“我没讨价还价,国公爷自己开的价码,是吧,叔父?”
林珣抬头,见小段氏好奇地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
母亲很想知道谈生意的过程,可林珣不敢说!
那些刀枪棍棒、火药星子,能把母亲听得头昏脑涨!
林珣不敢说,林云嫣却是一点没收着,把他们踏进桃核斋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与小段氏讲述了一遍。
什么身体安康、甩手掌柜、跟顺天府告状,一丁点也没漏下。
小段氏几次扶额,脸上的笑容都撑不住了。
好半晌,她憋出一句来:“看不出来,辅国公年纪轻轻,好雅量。”
“跟他说那些场面话,他还不一定爱听,我们先兵后礼、丑话说在前头,事儿也好办,”林云嫣给小段氏奉了盏茶,“您看,我就说直来直去挺好的吧?”
小段氏:……
第19章 半真掺半假
事实胜于雄辩。
至于好好与徐简说一番场面话,能不能争取到五五分成……
林云嫣琢磨着,以祖母事事与人为善的品德,断然是不敢做那等大占便宜的设想的。
担心母亲一直惦记云嫣的“大刀阔斧”,林珣主动问小段氏:“您定好出面办事的人选了吗?”
“定了,”小段氏道,“阮嬷嬷娘家的侄孙女婿,叫高安,在桐县做买卖,我让阮嬷嬷喊他进京来。”
桐县在京城南边,因着是进京前的一大县,商市也很热闹。
以两地路程,最迟后日,高安就能抵京了。
“面生就好,”林珣道,“衙门那儿,还是以荆东家为先。”
比起高安,荆大饱才是真正的外乡远客,寻常猜想不到他的靠山。
“说起来,”小段氏问道,“云嫣是怎么知道那荆东家与辅国公的关系?”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真话当然说不得,说出来能把小段氏吓死。
瞎话嘛,她已经准备好了,依然是半真掺半假:“已故的老国公夫人与闻太妃闺中私交不错,这事儿您听说过没有?”
小段氏好一通回忆,叹道:“太久远了,记不清了,好像是有那么个传闻。”
真话说了,林云嫣往里头掺假话:“打马吊时闲谈起来的,皇太后想给几个庙宇添香油钱,又怕宫里人办事兴师动众,闻太妃也说身份在这儿,一举一动自不可能像平常老百姓,从前她听老国公夫人提过,两夫妻在余杭有个做生意的好友,捐善堂庙宇,人称荆大善人……”
小段氏听得连连点头:“我们伯府行事都要慎重,宫里贵人们更加如此了。”
她就是好奇问一句,并非存心质疑,林云嫣能随口答那么几句像样的,足以应对了。
“等高安到了,让陈桂领他去见荆东家,”小段氏交代林珣道,“照先前算的,账面上的银子差不多够用了,不用动云静的陪嫁,我真就松了一口气。”
林珣附和道:“拿到文书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母子两人又絮絮了几句,林云嫣端坐一旁,只吃点心不说话。
小段氏看在眼中,心思一动,打发了林珣后,低声问她:“云嫣有话要说?”
“虽不动大姐的陪嫁,”林云嫣直截了当,“我建议您也再等等,莫要年内就办婚事。”
小段氏呼吸一紧,立刻想到了祖孙两人前回商量过的内情。
圣上恐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
就此事,小段氏前几天已经寻林玙谈过了。
林玙身为诚意伯,在朝中即便不担任要职,但在外行走,肯定比家中其他人有感觉些。
可是,林玙没有感受到任何风吹草动。
话是如此,母子两人并没有怀疑林云嫣带回来的消息。
毕竟,最能揣度圣上心意的,除了御书房,就是慈宁宫了。
他们这种外臣,哪能比皇太后还敏锐?
“你的意思是,圣上可能年内就会动手?”小段氏压着声问道。
“我原想着,恐是不会这么快,可今儿看辅国公那意思……”林云嫣凑过去,几乎就在小段氏耳边嘀咕,“您说,国公爷为何要做老实巷的买卖、还让荆大饱出面?
他能缺钱啊?他缺不在账面上的钱!
他前阵子进出御书房,指不定就看出什么来了。
陈桂做老实巷买卖,来来回回跑了多少次、又算了几笔账?
国公爷财大气粗,荆大饱直接去衙门里狮子大开口了,可见他也急。”
小段氏倒吸了一口气。
这事儿弄得!
辅国公府里就这么一独苗苗,如今又受了伤、腿脚不便,辞书都递了要做个闲散权贵,圣上便是寻肥鸡,按说也不该寻上他,没这个必要。
偏偏连这么“安全”的辅国公都要避风头了……
“你说得有理,”小段氏颔首,“我们得再观望观望许国公府的状况。”
心里拿定了主意,待隔天许国公夫人登门,小段氏千言万语都是舍不得。
“云静是个孝顺孩子,她父亲走后,全靠她支撑她母亲,母女两人感情十分深厚。”
“她是大姐,自小就是妹妹们的表率,她们姐妹处得亦极好。”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再留孩子在家里过个除夕,等来年开春再完婚。”
许国公夫人颇为意外。
先前分明是诚意伯府话里话外想早些办喜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延后了?
是婚事要出变故?
念头一涌起,许国公夫人自己就先否了。
两家已经换了帖,板上钉钉的,诚意伯府又不是那等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家,断不会胡乱行事。
再说,林云静是高嫁,这门亲事黄了,她哪儿再去寻个同样好的?
许国公夫人也没有贬低林云静的意思,若是真不喜欢、看不上,又怎么会挑来当儿媳呢?
她看重的就是林家和睦良好的家风、林云静端正沉静的气质,这两点比什么庶子所出、嫡子所出重要多了。
自家三儿性子太过跳脱,行事让人头痛,就得有个这么稳重的媳妇管管他!
话说回来,若不是这么心疼姑娘的人家,又怎么能养出那般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