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看林云芳还笑不笑得出来!
只是……
郑琉太了解林云芳了。
在她看来,林云芳就是个傻的,遇着事情了反应不快,说话也慢。
只要别人在边上打几个岔,林云芳自己就嘴皮子发粘成了结巴,越想说明白,越是说不清楚。
算计林云芳,十拿十稳。
可郡主就在边上坐着。
郑琉没有与林云嫣打过交道,对这位郡主的了解仅仅来自于林云芳,以及家里长辈偶尔会说“慈宁宫如何如何喜欢”、“谁叫亲娘没了呢”、“亲娘以前也是皇太后的掌上珠”,再多的就没有了。
郡主要是个伶牙俐齿的,会不会稳住局面?
郡主不依不饶,搬出皇太后来……
不、不会的。
打马吊而已,哪里需要惊扰皇太后。
思前想后的,郑琉的心里闪过些许犹豫:不如,等下回吧?
“又是我胡了。”
脆生生的,林云芳啪的将手牌推倒。
下家的朱绽侧身来看牌,而坐在对家的田菁个头矮小,便站起身来看。
郑琉没有动。
她的视线落在了林云芳的身上。
璎珞环流光溢彩,叫人看着就挪不开眼。
多么精致漂亮,朱绽作为英国公的孙女都不一定有如此好的东西,林云芳明明就只是伯府的姑娘。
跟她郑琉一样的,却又不一样。
府里管家的是林云芳的母亲,所以她能大手大脚。
上头有个封了郡主的姐姐,所以她穿戴的东西都上了一层。
郑琉一瞬不瞬看着璎珞环,不知不觉间妒与恨翻涌着冲出了心海,把那些许的犹豫冲得再无一丝痕迹。
一定要让林云芳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郡主在就在,只要小心些、谨慎些,不被郡主发现,那就能先发制人。
争执无法避免,郡主会为妹妹出头。
可她们都在自家云阳伯府,郡主要见皇太后,还得先从大门出去。
一旦林云嫣拉着林云芳坚持离席,自家嬷嬷们就一块围着劝,嬷嬷们力气大,郡主要脱身就得推人,到时候推上几人……
妹妹出千,姐姐脾气大、还动手打人,搬出皇太后也不好使!
下定决心后,郑琉打牌自是心不在焉。
朱绽还赢了两把,郑琉与牌运不佳的田菁、两人手中的筹子越来越少,而林云芳这一侧的几子都要堆满了。
林云嫣挪了挪身后的引枕,暗想这郑琉还挺沉得住气。
不过,观郑琉那神态——不怀好意的眼神一个劲儿往她和林云芳这厢瞟——应是耐不住多久了。
林云嫣调整完坐姿,画本搁在边上,一手捻着花生仁,一手支着腮帮子,一副困顿模样。
“胡了。”林云芳推牌。
朱绽与田菁都在看牌,“机不可失”四个字泛上郑琉的心田。
偷偷地,她从自己的坐垫底下摸出了一张牌,用力捏在手里,借着看牌的姿势斜斜探出身子。
只要把牌塞到林云芳的坐垫下……
倏地,郑琉忽然感到手背狠狠一痛,而后便是麻。
手指本能一松,牌落在地上,啪嗒一声响。
坏了!
下意识地,郑琉转头看向林云嫣。
林云嫣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困顿,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里含着笑意,视线就落在郑琉身上,与她那微微弯着的唇角一起,组成了明晃晃的嘲笑。
——你那点儿贼心思,全被看穿了。
郑琉几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是林云嫣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能这样!
不能失去主动!
顾不上细想什么,郑琉把手缩了回来,惊呼了一声:“林云芳你怎么能出千?地上这张牌是你扔的?”
说着,她蹲下身去捡了牌,又站起身来,重重拍在桌子上:“你怎么能这样!”
第49章 你质疑的你先说(三更求月票)
随着郑琉的质问,不止是朱绽与田菁,与郑瑜一块在不远处谈笑的姑娘们都齐齐看向林云芳。
林云芳显然没有领会状况:“你说我什么?”
“出千!舞弊!”郑琉不敢去看林云嫣,只狠狠瞪着林云芳,“我们打马吊玩儿,你怎么能为了赢就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说你哥哥喜欢那彩头的画本是吧?
你要真那么想要你跟我说呀,借你哥哥看一阵、临摹一份也就是了,你何必出此下策?
云芳,我真的好失望。”
林云芳愣住了。
看了眼桌上多出来的牌,又看向郑琉,她皱着眉道:“是不是弄错了?你先……”
“没有弄错!”郑琉直接打断了林云芳,“做错了就认错,好好认错,我和朱姐姐、菁表妹会原谅你的。”
林云芳目瞪口呆。
朱绽蹙眉,指着那张牌:“你真出千?”
“我……”林云芳摇了摇头,“我没有啊!”
肩膀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只手,她转头看去,就见林云嫣朝她柔柔一笑。
亲切之感裹着安心味道奔涌而来,林云芳急切的情绪不由就缓了下来:“二姐,我真没有。”
“没事儿,”林云嫣的声音不轻,不止说给林云芳,也说给在场的所有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还能分不清一个是非对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慢慢说就是了。”
没有让林云芳在这时候自证清白,林云嫣直接就把问题扔回给了郑琉:“这张多出来的牌,是从哪里来的?”
郑琉紧张地抿了抿唇。
果然,郡主几句话就让林云芳稳住了。
告诉自己别退缩,郑琉绷着脸,道:“桌下捡起来的啊。”
“怎么会在桌下的?”林云嫣继续问。
郑琉指向林云芳:“郡主该问她!”
林云芳看着那几乎戳到她脸上的手指头,道:“我说了……”
“你先别说话,”搭在妹妹肩上的手没有拿开,只斜着探出一指,轻轻戳了戳林云芳的脸颊,而后,林云嫣依旧问郑琉,“证词嘛,你先说完了,大伙儿再听云芳怎么说,要不然你一言我一语的,你们说得糊涂,我们听得更糊涂。”
先前瞧着林云芳看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郑琉身上。
这一次,如此瞩目并没有让郑琉有任何得意满足的感觉,反而是不安。
“她掉到地上的吧……”郑琉道,“想藏起来,却没拿稳。”
林云嫣问:“你亲眼看到牌从云芳手里掉的?”
郑琉很想说“是”,可一想到林云嫣刚才那嘲笑的表情,她的话卡了一下,改了口:“我听到牌落地上的声音了,对,表妹也听见了吧?”
田菁被郑琉问及,忙点了点头:“我好像也听到那么一声。”
“只是听到,并没有看到,对吗?”林云嫣微微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失望来,“郑琉妹子,我这就要说你的不是了。
牌落地,许是朱绽或者田妹妹来看牌时不小心碰到,按理该先捡牌起来对一对数,而你却是直接质疑云芳出千。
出千不是好事,会坏了名声,连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迫不及待地说云芳。
云芳与你是好友吧?
我今儿会来,也是因为你与云芳交好,她时常在家里说与你关系融洽、似亲姐妹一般。
没有亲姐妹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一席话说得不疾不徐,没有过激的用词,没有尖锐的语调,正是这样平铺直叙一般的陈述才不会让不明所以的旁观者反感,反而顺着想其中关卡。
没有亲眼所见,就不查不问直接咬定林云芳出千,郑琉太着急了。
既是好朋友好姐妹,哪有一上来就这样的?
朱绽若有所思看着郑琉,没有说话。
“兴许是我急切了,但我实在看不过出千这种行径,”郑琉眼底凝着恼意,在牌桌上翻了翻,“你们看,就是多出一张牌,不是谁碰掉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是多出来的牌,可你捡起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只有你在说云芳出千。”林云嫣道。
“郡主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郑琉眼睛泛红,“舞弊的是她,你追着我问做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妹妹,你就这么偏袒她?”
事情的发展怎么和预想得不一样呢?
不会说话的林云芳现在根本不开口了!
这种事,饶是被郡主看穿、打乱了,也是谁先喊谁占上风,她没凭没据,郡主难道有吗?
为什么郡主不慌不乱,还这么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