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合了,小定放了,原本秋天时就嫁出去了。
那现在再来议郡主的婚事,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那门亲事,自家退了!
退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黄氏有时候想起来,都对那许国公府和三公子咬牙切齿。
得亏发现了,要不然云静这辈子都赔进去了!
那种人家,说什么都不能沾上。
吃一堑长一智。
老夫人那儿也与黄氏恳切谈过一回,无论如何都要瞪大眼睛、挑一个好的来。
伯府的姑娘,哪怕身份上没有自家其他姐妹金贵,但底气还是在的,即便再留个一两年,也不愁嫁不出去。
因而她们一定要耐得住,不能着急,一着急容易出错。
黄氏深以为然。
与其为了什么“姐姐一定要嫁在前头”的理由,心急着定个姑爷,那还是慢慢来、细细选。
比起不切实际的风光,一定是云静自己满意最重要。
看看宝安园那儿,郡主对婚事满意,家里从上到下谁不兴高采烈的?
那才是真的好!
“缘分天定,”黄氏握着女儿的手,“我们云静一定是缘分还没有到,等到了啊,谁都拦不住。”
林云静莞尔。
屋外,又渐渐飘起了雪花。
桃核斋后院,荆大饱从外头过来,收了伞放在廊下,用力搓了搓手。
参辰与他问好,又道:“东家来得是时候,何家嬷嬷炖了一大碗热汤。”
“有福!有福!”荆大饱笑着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探着头往书房那侧看了一眼。
里头已经点着灯了。
昏黄灯光透出来,影影绰绰的,想来徐简在里头看书。
没有着急进去,荆大饱压着声音与参辰道:“我之前遇着刘家往云阳伯府放定了,吹吹打打的。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还有人说道郡主,听得我脑壳发涨。”
要荆大饱说,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
他们爷中意郡主,刘家那父子也格外中意。
而在血缘之外,还有家学。
他们爷中意郡主这个人,刘家那两位更中意郡主的身份。
见参辰失笑,荆大饱又道:“说起来,郡主有些时日没有来了吧?还是天太冷了!”
参辰一听,面露惊讶,低声问:“东家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荆大饱反问。
“爷让圣上、皇太后、诚意伯府都点头了,与郡主合了八字,结果都送来了。”参辰道。
荆大饱:!
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有那么一瞬,他连呼吸都忘了。
偏参辰说得一本正经,这种事也不可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可、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不知道?
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来桃核斋的次数少了,怎么就错过了这么要紧的事!
而且,为何外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但凡街上有人议论,他肯定会有耳闻。
“圣上点了安逸伯帮着操办,”似是看出了荆大饱的不解,参辰又道,“也正好不让刘家那儿掺和。”
荆大饱忙点了点头。
深以为然。
“你刚才说,结果出来了?”荆大饱问,“怎么样?”
“能怎么样?”参辰说着就笑了,“全是好话,最重要的是,爷这几天心情不错。”
荆大饱乐得肚子上的肉抖了三抖,“哎呀哎呀”了好几声。
“我说什么来着?”荆大饱道,“郡主头一回来桃核斋,我就看出有戏,果然没有错!”
结果,也仅仅只有他一人看出来!
他暗悄悄与陈东家示意,陈东家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不懂,不搭他这腔。
他又与参辰指点了好几次,这小子左看像、右看又不像,还来寻他商量了几回。
这一个个的,都不如他!
他才是慧眼如炬!
荆大饱越想越高兴,让参辰去请徐简,他跨步往隔壁院子的花厅去。
徐简知他来了,便也从书房出来。
一进花厅,对上荆大饱那根本合不拢的嘴,徐简眉梢一扬,故意道:“恭喜发财?”
荆大饱笑得险些岔气。
“我发财,还不就是国公爷发财,”他道,“您与郡主定亲,才是大喜事。”
徐简在大椅上坐下,道:“急着想喝喜酒了?”
“那当然,”荆大饱豪气极了,“不醉不归!”
话音一落,荆大饱得到了徐简两个字的评价。
“可惜!”
荆大饱没有反应过来,笑容里多了疑惑。
“你是做老实巷买卖的外乡商人荆大饱,与我和郡主都没有联系,”徐简缓缓地指出来,“喜帖送不到你手上。”
荆大饱的笑容僵了两分。
敢情他这个慧眼如炬第一人,连入席的份都没有了?
徐简反而笑得很畅快:“我给荆东家指条路,迎亲时会给沿途的百姓散喜糖、喜钱,你辛苦些跟一路,多接一点?”
荆大饱愣了几息,复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国公爷真是!
揶揄打趣时候,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
他险些都被国公爷带进去了!
参辰说辅国公近几天心情好,真是一点没说错。
“陈东家要拿老实巷的宅子做文房生意,我说什么也要问他讨一张帖子,坐末席也是坐,非得多喝您两坛子酒!”荆大饱说完,又问,“何时有消息?”
徐简抿了口茶,道:“等明日安逸伯禀了圣上,也就这两天了。”
第180章 还有点儿乐
荆大饱听得心花怒放。
就这一两天了。
多么美妙的词句啊!
外面寒风阵阵,裹着雪花,只听声音就觉得冷,可他心里滚烫滚烫的,比江南的四月天都要花繁叶茂。
赶在晚饭之前,荆大饱先把老实巷的进度与徐简讲了。
“外头都修成了,这几天下雪都在赶里头布置。”
“好在里外的墙面都刷得早,已经干透了,不用担心叫天气影响。”
“我请顺天府的官员去巷子里看过了,他们很满意我们的手艺。”
“陈东家转悠了那么多学会诗会,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
正经事情交代完,荆大饱那勉强严肃着的面容又忍不住笑成了弥勒佛一般。
何家嬷嬷送了热腾腾的晚饭来,香气四溢。
荆大饱胃口大开,抱着热酒壶连饮了好几盏。
徐简自己用完,放下筷子,没有离席,就听着荆大饱喝多了絮叨。
“郡主有趣啊,一颦一笑都很有趣,她还懂道理,一条条明明白白的。”
“男人嘛,得听话,听媳妇儿的话天经地义,说到哪儿去都不丢人。”
“我看爷还是愿意听郡主的,让您别走楼梯,您就不往那二楼去了,让您别冻着,您就捧着个手炉子。”
“什么耙耳朵?耙耳朵的人家中和睦,家和万事兴!”
“要不是因着您还有那么多用得着我老荆的地方,我也想在家里叫老妻念两句,逗逗孙儿!”
“小孩儿可有意思了,等您以后当了父亲,看到那软软糯糯的小不点,您就懂了。”
“到时候,我给您说说娃娃经。”
“老国公爷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