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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279节

    刘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在心里狠狠骂刘迅。
    臭小子还说听他的话。
    他都听进去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行、刘迅不行?
    就刘迅这么做事,能不出岔子吗?
    他苦心营造多年,哪怕今时今日功亏一篑,却勉强还有个架子剩着,现在好了,迅儿两句话就把架子给踢散了。
    “夫人……”刘靖的喉头滚了一滚。
    正要往下说,就见徐简垂着眼掠了他一眼。
    阴冷、无情、警告、防备。
    所有的情绪涌出来,明明白白搁在了刘靖面前。
    刘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徐简没有硬拉徐缈,而是与夏嬷嬷打了个眼色。
    夏嬷嬷也察觉出不妙来,轻声劝道:“夫人,国公爷有事与您说,不如先去外头?”
    这厢的僵持,自然也落在了刘靖的眼中。
    一个念头闪过,刘靖突然领悟了。
    迅儿失言的那些,徐简本就心知肚明,但他从未与徐缈吐露过。
    他刘靖不想让徐缈知晓的那些,徐简同样不想,甚至,徐简害怕让徐缈听到真相。
    呵!
    不愧是母子。
    哪怕徐缈前后也就养了徐简百日,徐简也心疼她,护着她。
    想通这些,刘靖忽然改主意了。
    徐简不愿意的,他刘靖就要愿意!
    徐缈昨日说“好的念想”。
    可他一无所有了,凭什么徐缈还能留个好念想?显得他的二十年像一场笑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没有前景,没有奔头,哪怕有那么一口气又有什么用处?
    他已经不能再差了。
    “像夫人这样的……”刘靖顿了顿,挑衅一般看着徐简。
    徐简抿了下唇。
    他看穿了刘靖的阴暗内心。
    哪怕是用蛮劲,他也得把徐缈带走。
    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了他,徐缈冲他摇了摇头。
    “阿简,”徐缈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让我听完,我必须听完。”
    第282章 不是一场笑话(两更合一)
    云层有些厚。
    许是先前连日阴雨的缘故,风吹来都带着点潮与凉。
    一如徐缈按在徐简手背上的那只手。
    掌心是凉的,也是潮的。
    甚至,徐简能感受到,徐缈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都紧绷着。
    她是紧张的,同时,她又是固执的。
    有那么一瞬,徐简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片段——熟悉的面容,不甚熟悉的情绪。
    他想,他畏惧徐缈又变成那副模样。
    诚然这一次,他和林云嫣做了一些准备,徐缈的心境与原先也有了很多变化,可谁能确定呢?
    徐简不想赌。
    这一回,如此顺利。
    倘若赌输了,那……
    徐简想把徐缈带走,哪怕是用些蛮力。
    可再他用劲之前,徐缈偏转头,抬眸与他笑了笑。
    “阿简,”她又说了一遍,比之前更坚定,“我能听完。”
    一个“能”字,让徐简劝不出口了。
    明明,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有些事,注定会发生。
    哪怕改一种方式,该发生的就会发生。
    大概,徐缈是必须去面对刘靖的“背叛”的。
    至于最后的结果,徐简想,有小郡主在,总还有机会。
    “好,”徐简应了声,“您听他说完,我陪您一块听。”
    徐缈又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刘靖与刘迅。
    刘靖一直看着他们。
    他在徐简与徐缈的相处中,品出了些怪异来。
    刘靖清楚,徐简性子冷。
    别看徐简三五不时地在朝堂上看乐子,但他本身就不是多热络的脾气,又因着不和睦,待刘家人素来回避。
    从前徐缈几次回辅国公府,也没在徐简那儿得过多少好脸色。
    一个努力想要释放善意,一个对善意视而不见、冷冷淡淡。
    若非徐缈姓徐,她去辅国公府只怕会吃闭门羹。
    这样的“母子”关系,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过来吗?
    刘靖不信。
    前阵子,他听说了徐简对徐缈、刘娉的维护,也只当他没那么冷情冷血,且是与迅儿对着干而已。
    可现在看着,似乎不是这样。
    徐简与徐缈的接触,比刘靖想像的要深上许多。
    他们先前都交谈了些什么?
    总不能是母慈子孝吧?
    十之八九,是拉拢、是挑拨、是分化,因此昨天晚上,徐缈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
    哦。
    还得算上一个宁安郡主。
    郡主与徐简看着是一条心,郡主去广德寺,也一定是为了徐简说话。
    这些念头在刘靖心底里翻来覆去,落到最后,浓成了一盏酒。
    “夫人你……”刘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叫牢房入口的几人听见,“夫人温顺、听话、体贴,这都是夫人的优点。
    夫人的心里只有丈夫、儿女,这就足够让你觉得充实,你不会想着再寻别的事情。
    所以,你不爱和其他官夫人们交流,出门也就是拜佛上香,从不会随便打听。
    你的生活简单极了。
    因而,只要是别人想瞒着你的,你都会被蒙在鼓里。”
    徐缈一言不发。
    她没有打断刘靖的话,也知道刘靖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她不爱交际、对街头巷尾的传言也没有什么兴趣与好奇,之前迅儿的那些蠢事,她怎么能被瞒这么久?
    刘靖一面说,一面也在观察徐缈。
    可惜,牢房里光线晦暗,徐缈几人又站在入口处,从他们背后透过来的那点光不足以让他看清那几人的神色。
    “夫人是一位很好的妻子,把家庭照顾着井井有条,”刘靖继续说着,“阿娉就像你,不出什么岔子。
    迅儿不一样,他不听你的,又在书院待了些时日,自己那套想法漏洞百出,当然他也没有全听我的,他要真的原原本本听我的,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地步。
    我很满意夫人,满意过去二十年的婚姻。
    夫人出身好、性情好、信任我、帮助我,让我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
    刘靖说得很慢。
    一字一句,听着都是赞许。
    这盏酒的表面,浮着一层美味的蜜。
    “可为什么,夫人的父亲,我的泰山大人不能和夫人一样呢?”刘靖问,“他从头到尾都怀疑我、排斥我。
    他没有儿子,他从头至尾的打算都是招婿,为什么最后他改了主意?
    新科传胪,哪怕比不上头甲那三位,也不给他老人家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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