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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但一睁眼,一切还得继续,上课、做实验
上午九点。
嘟嘟
喂,请问你是陈予书陈小姐吗?
陈予书:喂,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市人民医院的护士,你妈妈今早在街上晕倒
什么?我妈她怎么了?陈予书大惊失色,忙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医院。
陈母躺在病床上输液,人已经醒了,然而,看见她进来的瞬间,又闭上了眼。
那一刹那泄露出来的厌烦冰冷,还是被陈予书捕捉到了,前方的道路立刻结了一道寒霜。
陈予书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床上的人,良久,她才问:妈,你怎么样了?
陈母哼笑了声:你还会关心我的死活吗?
听着这话,陈予书只觉刺耳无比,很是无力道:我你是我妈,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不管你。
嘴上说着好听,少来这一套假惺惺的。你若真想我好,就跟她分手!陈母猛地睁眼看向她,越说越激动,胸前盖着的薄被跟着剧烈起伏起来,现在,立刻,马上,跟她划清界限!
陈予书拧眉,几大步走近: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激动。
不能激动?你们一个二个的,干出这种事来,我我怎么可能陈母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灰白的脸蓦的充血变红。
我真恨不得我现在就死了,这样,就没人管你们了,你们就可以自由了。说着说着,陈母哭了起来,浑浊的眼泪流过脸上曲折纵横的沟壑,我也用不着天天为你们操心。
陈予书只看了一眼,心里便酸楚不已,忙坐过去,想替她抚背顺气。
陈母却一把打开她的手,恨恨地瞪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陈予书喉咙哽噎,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她宁愿陈母用最恶毒的话骂她,也不想见她如此颓然丧气的自怜。
妈,对不起,对不起
陈予书并不认为自己和陆微在一起有错,但是,陈母确实是因她变成这副模样,她很难不愧疚。
然而,对此,陈母却回以冷讽: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现在就跟她分开!
陈予书不语,泪很快沾湿衣襟,湿腻腻地黏在皮肤上,犹如她此刻的心情,身陷沼泽,无法自救。
背后一头无名的野兽却死死咬着她的脚踝,血忽淋拉仍不松口,咬着她不停下沉。
说话,说你要跟她分手!陈母手重重打在病床上,输液的那只手一下变得青紫一片,你要是不分手的话,就不要认我
妈,你别这样!陈予书一慌,忙握住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寒石,她心下又是一阵愧意,再张口,已经带了颤音,妈,你不要
陈母目光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眼睛有一瞬间的清明松软。
但下一秒,抬头看向陈予书时,全被狠厉覆盖,不分手是吧?好,那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你也别管我的死活!
见陈予书仍不松口,她倏地发了疯,扯着手上的输液管,作势要下床离开。
输液瓶被摇得晃荡起来。
似乎找到了拿捏威胁的法子,她愈加疯狂,寸步不让地逼着陈予书倒退,倒退至她设定的目标。
陈予书早被她搞乱了心神,完全没有遗力去想这是阴谋或是诡计,仍在拼命阻拦劝慰。
很快,两人厮扭起来,针头被暴力拔出,血一下飚了出来。
陈予书头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她忙用手撑着床沿,去按呼叫器。
叮咚响起的铃声混合着陈母的厉语:把东西收拾出来,搬家,马上搬!搬出来,我跟你住!走,我跟你一起!
陈予书唇色尽褪,白着脸,几乎低吼出声,重复着她的话:好,我马上去收拾东西,我搬出去,我跟你住一起。
医生护士纷纷赶来病房,怎么回事?家属让让。
陈予书稍稍放心下来,忙点头称好。
陈母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涌出的血粘到了她手上,血腥黏糊,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入目一片血色,陈予书身子摇晃了下,失神地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身旁的一个护士忙扶住她,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陈予书:没事,你先看看我妈吧。
别担心,你妈妈问题不大,血止住,继续输上液就好了,倒是你,真的没事吗?
陈予书微微勾起一点笑,过于惨白的脸色显得越发憔悴,没有一丝说服力,谢谢,我真的没事。
还是让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陈予书婉拒了护士的好意,近乎狼狈地踉跄出了病房。
从医院回到住所,已经十点多了。
陆微一上午都有课,所以不用担心在家撞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