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高气傲的李承乾是不会为李恪说好话的,除非他别有所图。
长孙无忌微微蹙眉,像是在暗自思忖着什么,这个时候并没有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承乾则进一步说道:“父皇,三弟是朝廷栋梁之材,他先前研制出来的车轴、纺织机、黑火药,这些都对大唐的各行各业产生了积极影响。”
“如若由着三弟年纪轻轻回封地享清福,儿臣实在是担心他会自暴自弃,虚度光阴,这不也是朝廷的巨大损失吗?”
听李承乾一番设身处地为朝廷社稷着想的言论,在场百官们一个个低头不语,他们正在猜测太子这样做背后的深意。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这种时候谁能精准站队,并且揣摩到大人物们的心中所想,往往就有机会借此机会扶摇直上,谋权谋利。
岑文本等少数几位支持李恪的大臣,正打算站出来说话,却被李恪用眼神逼了回去。
李恪在宣政殿就这么几株独苗,不希望他们被太子党盯上,眼下还是要以保存实力为首要考量,这几位大臣还要在今后发挥更大的作用。
岑文本面有凝色,他听出李承乾这番言论的画外音,其实是在提醒李世民像李恪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放任将其留在自己的地盘,否则将来必定生出祸患。
这番话着实厉害,就算李世民再怎么信任李恪,也不由地会在心中警惕起来。
一个能不断创造出各种突破性发明的人,一个可以研制出黑火药,并改善炼钢技术,造出强度硬度超出想象的兵器的人。
真的应该将他放出长安城,任由着他不受管束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天高皇帝远,李恪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只怕不消三年五载就能打造出一支战斗力惊人的军队。
这种事只取决于他想不想,而不是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李世民虽然知道李承乾这样恶意揣测李恪,无疑是非常卑劣的行径,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隐患是客观存在的。
他又想起长孙皇后告诉他的那些话,说李恪无意留在长安跟太子、魏王明争暗斗,相较之下李恪更希望能早日离开长安,回到自己的封地安州去过潇洒快活的日子。
现在仔细回味这句话,李世民隐隐觉得这是不是李恪下了一步棋,这步棋叫做“以退为进”。
宣政殿内,文武群臣都在等待着李世民表态,吴王的去向现在成为了大唐政治圈中最为敏感的焦点话题。
为此李世民也是心情复杂,他一方面对李恪怀有歉意,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忌惮李恪的能力。
他迟迟没有做出决断,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今天鲜少说话的魏王李泰。
“今天魏王少言寡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对你皇兄离开长安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本想低调处事,不趟这浑水的李泰被迫站出来,他想了想才说道:“父皇,儿臣认为皇兄才华横溢,无论在哪都能为朝廷做出卓越贡献,并且儿臣也相信,不论父皇命他去什么地方,他都会欣然前往。”
李泰就这样说了一通废话,看似说了自己的意见,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
在文学馆那天,李泰见识到了不加掩饰的李恪的真面目,为此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感,实在是不想得罪这个即有城府又有手段的吴王。
“罢了。”
“既然是太子提出来的,那么你就说说看,将吴王安排到什么地方才更能让他为国效命呢?”
李世民捋了捋胡子,又把这问题抛还给了李承乾。
对于这个问题,李承乾似乎早有打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禀父皇,儿臣以为让三弟前往陇西,为国镇守边疆才是发挥他才能的绝佳安排。”
“陇西的军民也必然会夹道欢迎吴王的到来,从今往后突厥的威胁将不再是父皇的心头大患。”
听李承乾这番说辞,李恪基本上能确定这些话都是长孙无忌教给他的,所以此刻虽然长孙无忌看似没有表态,但其实完全都是他的意思。
让李恪离开长安,但是绝不能放他回安州封地,因为此前李恪已经在安州收获了威望和民心。
如果任由李恪在安州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将来对李承乾也是一个巨大威胁,所以长孙无忌和李承乾这一唱一和,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恪继续被边缘化。
“唔,此时朕还需要认真考虑,先散了吧。”
李世民并没有当场采纳太子的意见,群臣散去的时候,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今天这场朝会看似只是议论了一件事,但其中所透露出来的风向,却令每个人十分在意。
李恪昂首阔步迈步走出宫门,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对自己今天遭到太子党联手打压,以及被迫离开长安的局面,似乎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失望或不甘。
岑文本、田文宾等支持他的大臣们,这个时候从后方追赶上来,他们脸上各个带着不忿之色,都在替李恪感到不公。
“吴王殿下,太子那边咄咄逼人,这次若是真的要被迫离开长安,那殿下也要早做打算呐。”
“就是,太子这是打算将殿下逼到那战乱不断的陇右,从而远离朝局中心,这样他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李恪笑了笑说:“你们别急,这不是皇上还没做出决定吗?再说了,陇右又有什么不好的?”
田文宾诧异道:“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陇右那地方环境恶劣,又时常遭受突厥袭击,再加上各族百姓混杂一处,那可是个频频出乱子的地方。”
“说难听一点,殿下若是被调去陇右,那简直跟发配无异嘛!”
李恪明白大家的良苦用心,但他心中早有更加成熟深远的考量,很多人都看不到陇右的价值,但他却对那片荒漠戈壁充满了向往。
他说陇右没有什么不好,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田大人,那件东西还在你手里吗?”
李恪忽然话锋一转,饶有深意地看向田文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