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缓缓摇头,“华司怀,我们……”
华司怀心里一慌,直觉阮棠要说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薄唇又覆了上去,堵住了阮棠后面要说的话,“软软,乖,我们吃饭吧,嗯?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李特助又敲门,让两个人抬了张桌子进来,放在华司怀前面,又把两份饭菜摆好,说了句总裁慢用就退了出去。
“这边条件有限,软软先将就一下。”华司怀把筷子递给他,帮他打开饭菜的盖子,把清淡的那份菜换过去放在阮棠前面,“抑郁症……还是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我们交换一下,你吃我那份。”
说完华司怀就开始吃放在·自己前面的那份辣的菜,阮棠看着他仿佛像看一个陌生人,“你……不是不吃辣吗?”
“软软喜欢的,我会尝试着去喜欢去接受。”华司怀吃了一口菜,扒了几口米饭,“我现在能吃一点辣了。”
阮棠看了一眼华司怀冒出细小汗珠的高挺鼻尖,又看了一眼华司怀刚刚吃的那个菜,连汤都是红的,可见放的辣椒不少,他站起身说了句:“我去给你倒杯水。”阮棠照顾华司怀的感受仿佛是条件反射,是一种本能,是刻在基因里的痴念。即便被他重重伤过,痛苦着,隐忍着……却还是在某种情况之下突兀的被触发出来。
华司怀拉住他的手,“你坐着吃饭,我自己去倒。”
阮棠吃了一口菜,虽然清淡,但是有农家菜特有的原汁原味,很是爽口,在嘴里唇齿留香。
华司怀端了两杯水放在桌上,坐下来继续吃饭,他见阮棠吃得慢,便说:“多吃点,等回了檀城我带你去星南餐厅吃你喜欢的姜汁柠檬鸡胸肉和蜜汁小排,要不去温歌酒店吃也行,去时空会所吃也可以,你选。”
阮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嘴唇,这三家是他以前最喜欢去吃饭的地方,不仅高端大气上档次,食物也对他胃口,关键还是华司怀的圈子,他经常去就能找到华司怀,为此,他还专门办了时空会所的会员。阮棠扫了一眼华司怀,他前面的菜没怎么动,一直在吃米饭,这个人,在迁就他,他明明就是不能吃辣的……
阮棠把自己的菜往华司怀那边挪了挪,说:“我吃不完这么多。”
华司怀欣喜的问:“软软是要我和你一起吃吗?”
阮棠不说话,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饭盒,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一下一下刷着华司怀的心。
吃完饭华司怀趁阮棠去刷牙,给李特助打电话,让他把阮棠的药拿上来。
门口传来两声轻轻的叩门声,华司怀把门打开一条缝,接过药盒关上门回床边坐下,拿着那个盒子看,上面有几个大字:盐酸氟西汀片。他打开盒子,看到药片已经缺了几颗,拿出里面的说明书,适用症那里写着:各种抑郁性精神障碍、包括轻性或重性抑郁症、双相情感性精神障碍的抑郁症、心因性抑郁及抑郁性神经症。
华司怀垂着头,捏着盒子许久。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软软会得抑郁症。记忆中阮棠性格开朗,声音软糯,特别爱笑……是个温温柔柔嘴角时常掬着甜美笑容的小可爱……他之所以会哭,会不开心,会得那个病,一定和自己长期对他的忽视和冷暴力脱不了干系。
阮棠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华司怀一动不动像一座石雕,视线移到他手上拿着的药盒,冲过去一把夺了过来。
“软软。”华司怀抬起头来时眼睛已经泛红,他嚅嗫着,动了动薄唇,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阮棠不理他,径自绕到床的另一边,把药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只露出几缕卷发在被子外面。
晚上睡觉,两人各躺一边,中间没有阻隔,因为床不太宽,间隔也就一尺左右。
近在咫尺,宛如天涯。
这一尺距离,对华司怀来说,是一种煎熬,就像隔着万水千山。阮棠对他芥蒂颇深,不乐意让他抱。刚躺上床的时候他试着抱了他一下,阮棠就跟刺猬一样炸了毛,背对着他挪到床边上去了。
华司怀盯着他的后脑勺,回想两人的过往。
以前,阮棠睡觉跟树袋熊一样,喜欢手脚并用的抱着他睡,还很喜欢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胸口睡,只要他离开床他必然会醒。那时候他烦他太黏人,故意回去很晚,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也不和阮棠说,吝啬的一个电话都懒得打给他。阮棠却固执的等他,无论多晚都等,有时候一等就是大半夜,支持不住才睡过去,所以他经常休息不够,以至于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有次赶工因为太困,手工刺绣的时候频频扎到指头,在完工的时候满手是伤,指头都肿了起来。还有次因为精神恍惚,弄错了两位明星定制的演出服,导致上台表演的时候出了状况,不但赔付了巨额损失费,还致使sugar信誉受损,招来那两位歌手粉丝的漫天谩骂,还有人找到他的公司,在公司门口泼油漆,扔鸡蛋,拉黑色条幅,说祝sugar早日关门大吉……
阮棠受伤难过的时候,自己又在干什么呢?是冷眼旁观装作不知情?还是在陪白青凡看秀看画展?或者和兄弟们一起逍遥快活,再或者在公司开会批文件……就是不愿意回头关注阮棠一眼。后来阮棠离开了他才明白,有个人为自己留灯,为自己等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直到阮棠睡着,华司怀才慢慢靠近,伸出双臂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怀里,让他贴在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