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
是曲池边的君子亭。
我问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你说我无耻,混账,禽兽不如。
阴阳有序,贵贱有别。小妾玷辱正妻,天底下断没这般道理。
我说那怎叫玷辱,那叫你情我愿。
你说女女悖乱纲常,怎谈得上情愿。
我说去他妈的男女纲常,情之所以起,皆为天地自然。
你说发乎自然,也须止乎礼义。
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欠我的不还,又算哪门子的礼义。
你红了脸,骂我一个不知廉耻的钱树子,也配说仁义道德。
我说仁义道德有什么稀罕,他孔子、孟子、朱子都说得,凭什么我花子说不得?
你无话可说。
我吻你,你躲开了。
我要走,你却叫住我。
你让我脱了裙子,趴在石桌上。
你摘下玉镯子,让我衔在嘴里。
……
镯子断了,我腿软的站不起来。
我抹着泪,骂你无耻,混账,禽兽不如。
你抚去我的泪,回我说,礼尚往来。
第100章 长恨(二)
子夜不是不愿去回忆,只是她绞尽了脑汁,也搜罗不出一星半点的熟悉感。
只能从花不二的述说里,依稀琢磨出她与她的过往。
她是正妻,她是小妾。在纲常礼教中相爱,在重门深院里种下无人知晓的秘密。
只是后面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令子夜大有些不自在。
她不晓得自己上辈子是个什么东西,怎能一边口口声声念着礼义廉耻,一边和这美妾光天化日里没羞没臊。
花不二瞧她颦着眉不语,知她定然还是想不起来。她垂下嘴角,眸子里勾起血淋淋的阴沉,刺青在衣领下蠢蠢欲动。
子夜害怕了。她抬起手,覆住女鬼凤仙花红的指甲。
手拉着手,刺青便消了下去,眼底的杀意也稍见缓和。
子夜拉不惯陌生的手。她见她好转,于是就想松开。可花不二握得很紧,她挣不脱。
正不知如何是好,四周的丹青又一次消融幻灭。景致移形,变作一方卧房。房里的布置香艳奢华,但因杂物太多,又显得拥挤而凌乱。
打量期间,花不二终于松开她的手。子夜暗舒一口气,却觉腰肋一紧,但被她手臂一环,坐在了女鬼的腿上。
花不二紧搂着少女的纤腰,额头抵在她的唇边。
子夜慌乱移过目光,看到桌上放了一盘木案,案上一瓷碗,一陶罐。碗里不知盛的些什么,升起一缕柔软香甜的水雾。
第三回 。
在我房里。
因你怕府里人察觉,几次三番地冷落我,气得我一整天不肯吃饭。
丫鬟劝不来,只好你亲自来劝。
你熬了我最爱的桂花酒酿圆子汤,端到我嘴边。
我吃了一口,只说不甜。
你加了一勺蜜,我还说不甜。
再加一勺,还是不甜。
加了大半罐子,我就只说不甜。
你生气了,亲自吃了一口圆子汤。
随后你俯下来,送了我一个很长很长……很甜很甜的吻。
我问你,要更甜的。
你给了我……
甜到我们几乎死掉。
丫鬟在外头听着,还以为大夫人是在打骂侍妾。
……
罢了,我陷在你怀里,为你束好衣带。
你在我耳边说,晚上去你房里。
呵。
后来……
子夜听得出,她话声已是微微变了形。
明明故事里一口一声的“甜”,可从她嘴里讲出来,却是苦之又苦。
子夜垂下余光,看到她玉雪般的峰峦处,刺青正一丝一缕地涌上凶光。
子夜心惊胆战。她拍一拍她的肩头,想要她静下来谈一谈:“花不二……”
可花不二打断了她的打断。她托住她的脸,出口已是语无伦次——
后来……是第四回 。
第四回 ,在你房里。
还有……还有第五回 ……
第六回 ……第七回……第八回……第九回……
“花不二……花不二。”子夜看她神色痴狂,用力摇晃她的肩,想要她清醒清醒。
花不二哑住了。她们观望左右,画境里又一次换了地方。
是另一间厢房,与才先那一间风格迥异。宽敞,清静,素雅,器物寥寥,一尘不染。配色不过暗白的墙、墨青的瓷、米黄的木,除此之外,见不得一笔庸朱俗绿。
夜色正深,烛影轻摇。
……不用说,这是夫人的住处。
子夜感到,腰间那一双手臂松垮下去。她微微一侧身,就从她腿上滑了下来。
可她不敢走远,面对面与她坐在床上。
她窥见她的狐狸眼,一贯玩世不恭的笑意里,平添了湿漉漉的不堪。
最后一回……
在你房里。
你在烛灯下做女红,是一件金缕绣鸳鸯的抹胸。
针脚很密,你已经绣了很多天。
绣好了,你拿来给我,让我穿上试试。
你为我贴身穿罢,系紧了挂带儿。
尺寸正合适,舒服又好看。只是边儿太高了些,遮得胸脯都看不见。
我把护胸拽低了,你皱皱眉,又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