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和催要粮草的信函快马加鞭在七日后送到皇城,又过数日嘉奖和答复传回了中军大帐。
“算上忽布城所获,以现在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回禀主帅,若不缩减发放量最多能撑上两个月。”
谢辞收起案上的信故作沉着道:“嗯,陛下早已派人押运粮草前来,用不上两个月,不必缩减。”
回信上言说粮草队伍与信件一同出发,这么算来即便加急两个月也未必能从皇城运到长门关。
指尖在信纸上回缩留下了几道褶皱,心中隐隐发乱,如此必须尽快再下一城方能支撑到朝廷的粮草送达。
“报!斥候回报!娿罗大军正往忽布城前进,日落前可达。”
听得这个消息,中军帐内骂声四起。
“这群老鼠崽子,打不死打不疼,熬鹰的打法耗我们,我看那及罗伽诃是疯了。”曹文出列朝谢辞拱手一拜,“末将愿前往一战!教训教训这帮蛮夷之辈。”
“末将请战!”
“蛮夷之徒忒不要脸!末将也愿请战前往!”
谢辞思索少顷道:“挂免战牌。”
“什么?!”白眉白须已过半百的老将听到这话立时站出来诘问,“娿罗人都打到脸上了岂能挂免战牌!难不成你是怕了!”
一旁都奚彻不高兴地怼道:“你这老头会不会说话?年纪都这么大了赶快回家养老去吧。”
“凌国的中军帐内哪里有燕西人说话地方!”
斛律风脸色立即冷下来:“燕西已隶属凌国,燕西人也是凌国人,本王和部下已得到皇帝允准来这儿参战,怎么就没有说话的地方了?”
“你!竖子猖狂!”
“什么紫?”斛律风看向谢辞,“他说什么呢?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骂我呢?”
“骂你如何,燕西和娿罗一样是蛮夷之辈。”
“你放屁!”
“哎,二位少安毋躁,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曹文上前相拦道:“周老将军,主帅此举定有思量,不妨听完啊。”
“燕西和凌国已经是一体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啊,周老将军消消火气吧。”
周霆甩开曹文的手,气得眉毛上扬,苍老的脸上满是怒意:“挂了免战牌脸还往哪搁!”
“你是主帅还是他是主帅?”都奚彻翻了个白眼,“没记错的话,违抗军令得斩首吧。”
“斩就斩!老夫半生征战还怕死不成!
“够了!”案砰地拍响,营帐内一霎安静。
谢辞扫视一圈,压住怒意道:“娿罗人极善夜战,我军虽有夜战经验,但身处忽布不及娿罗人熟悉,此番发兵约战,胜算不大,要战需等舆图绘完。”
“呵,说得好听,若是娿罗人强攻呢。”
“强攻恐有埋伏,不会强攻。”
周霆捋了把白须:“那若是..”
“报!”
话被传信的声音打断,一名兵士跑进来跪地拱手道:“主帅,娿罗人遣使求见。”
“又来?”斛律风啧了声,“战书递得比去茅房还勤。”
谢辞看向斛律风无语一刹,摆摆手道:“去叫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两个娿罗人便走进了大帐,一人手持战书,另一人捧着一个四方盒子。
帐内诸将默契地侧身躲避不看,尽是一副轻蔑的姿态。
然两人并不在意,径直走到营帐中央,其中一人用满口流利的汉话含着傲意。
“我们娿罗的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战书看不看都行,但王子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必须亲自交给谢辞将军。”
“狗东西,敢这么放肆!”曹文冲上前却被谢辞示意停下,拂袖回了队列。
谢辞朝身旁的竹越扬了下头:“拿过来。”
竹越把盒子接过来,看着两个娿罗人同意恨得牙根痒痒,盒子放到案上,竹越却犹豫着没开。
“将军,不会有毒吧?”竹越想了想把盒子拿得离谢辞远些才打开,盖子刚揭离便哐当掉到了地上,抱着盒子的那双手颤抖得一下比一下明显。
会汉话的娿罗人朗笑两声道:“谢将军不亲自看看?”
谢辞疑惑地盯着竹越:“拿过来。”
“将军..这...”竹越瞪向不远处的娿罗人,眼中的血丝明显迸出,犹豫半晌才挪着脚步把盒子放到案上。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谢辞遍体生寒定住一动难动。
木盒子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刚刚好好容下一颗人头。
谢扬的人头....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物归原主了,王子特地做了防腐,说这是送给谢将军你入忽布城的礼物,另一颗放在中都准备做酒器了。”
谢辞一拍桌子愤然站起来,看着盒子里的头颅胸口一阵刺痛,手捏着案角,额头很快沁出汗来。
“噗!”
鲜血洒溅在盒子和案上,谢辞咕咚一声倒在了椅子上。
“主帅!”
“谢辞!”
“公子!将军您怎么了!去传军医!”竹越把谢辞扶住,众人着急地一齐围上来,几乎同时看到了案上盒内的人头。
“是谢扬将军啊!”
“谢扬!”曹文瞪大了眼睛,身为谢安平旧部与谢扬多年好友,而今老友逝世,还要被敌方割首羞辱,内心的激愤顿时冲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