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树木、校道、教学楼、阳台上晾晒的衣服，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偶尔，远处会传来几声鸟鸣，又或者是远方街道的汽笛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又略带凉意的气息。
    这是夜晚和白天交汇的时候，思绪如同海潮缓缓涌动，令得睡梦在此刻最为深沉。
    渐渐的，世界变得光亮了起来。
    晨光透过阳台窗户，温柔地照进宿舍，头顶转动的风扇咿咿呀呀，床铺上酣睡的哥们，一个个睡姿千奇百怪。
    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开门声和关门声，惊醒了方为。
    他皱了皱眉头，悠悠睁开眼睛，摸索着拿起放在枕边的手表，眯着眼睛看了看——
    六点零五分。
    放下手表，他又眯了十分钟。
    外头逐渐热闹，开始有宿管挨个宿舍敲门提醒起床了。
    没等宿管敲到自己宿舍，方为就起了身，拍了拍上铺酣睡的阿胜脸蛋。
    “阿胜，起床了！”
    “唔……困死了……再眯一会儿……”
    “眯个鬼啊！赶紧起床了！考试了要！”
    “……考试！”
    阿胜这才猛地坐起。
    “宏达、海波、阿磊……起床了！”
    “……”
    方为一个个给他们叫醒，虽然宿管也会来敲门提醒，但方为还是不放心，又去隔壁两间宿舍，把班上哥们全部叫醒。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自己宿舍外，其他俩宿舍肯定也都没早睡的。
    不过少年人就是这点好，哪怕熬了夜，但洗漱完后，缓那么一会儿，基本也就精神抖擞了。
    也不存在起了床没胃口吃不下东西的说法，肚子空了一晚，这会儿都叽里咕噜的饿得很哩。
    “擦，阿磊你特么掉坑里了吗？拉个屎那么久？快点！全村人在排着队呢！”
    “在擦了在擦了……”
    “考试要用的东西都带好啊！别漏了！”
    “阿为，我们现在是去吃早餐还是？”
    “去食堂吃早餐！”
    “走走走！”
    来到食堂，这会儿就餐时间集中，人也比昨天多。
    早餐的供应还是挺丰富的，有大包子，有豆浆，有炒面炒饭等等。
    男女生宿舍不在同一栋楼，不过在食堂这里，方为还是见到了徐采苓和柳知意，打好早餐后，便一起坐到了她们身边来。
    “干嘛？怎么一个个犯困的样子？”
    “呜，昨晚好晚才睡着诶！现在还是有点困！”
    “咋了？”
    “就聊天说话啊，聊着聊着就很晚了……”
    “……”
    果然，女生宿舍也不例外。
    方为好气又好笑，见她俩没拿油条，便撕开手里的油条分她俩一人一半。
    “快吃吧，吃完到外头晒晒太阳就不困了，上午要考两科呢，中午好好补个觉就好了。”
    “嗯嗯！”
    大伙儿吃早餐也不磨蹭，吃完便零零散散地来到食堂前面那片树荫下集合了。
    文素素老早就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备了几套文具，然后就是他们的准考证，一边清点人数，一边将准考证分别发给大家。
    “准考证一定要收好哈！检查一下自己要带的文具带了没，没带老师这还有，除了文具之外其他东西不能带进考场，八点钟就要开始考语文了，考完语文中间有三十分钟休息，除了去卫生间外别到处跑，紧接着就要考历史了！哪怕做完了也不能提前交卷知道没！给我好好检查几遍，考完回来这里集合……”
    “知道了~！”
    哪怕已经是大家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话了，但文素素还是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嘱。
    方为接过文素素递来的准考证，上面包括自己的考生信息，黑白照片，还有各科考试时间、考场号和座位号等等。
    见人都到齐了，准考证也发下去了，文素素这才松了口气。
    “姐，你吃早餐了没？”
    “还没呢，一会儿再去吃，你们啊，差不多可以去考场准备了，好好加油哈！采苓，知意，加油！”
    “嗯嗯！”
    “那我们先过去咯？”
    “嗯，去吧！”
    “姐你快去吃早餐吧，一会儿食堂没东西吃了。”
    “好啦好啦，饿不着我！”
    文素素握紧拳头，给他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目送着在这里集合的大家，分别去往不同的考场。
    等人都走完了之后，只留她在原地，确定没有同学有什么事着急跑回来找她了，她这才转身离开，去食堂吃早餐去了……
    ……
    方为和采苓知意在同一教学楼层考试，自然也是一块儿走的。
    三人也没着急进去，方为便又被她俩拉着一起去了趟卫生间，他负责在门口帮她们拿着东西，等她俩出来了，他自己又才去了一趟。
    “门口的监考员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徐采苓好奇道。
    “探测器啊，防止有人带设备进去作弊啊。”
    “好严格！”
    “毕竟中考嘛，高考更严格。”
    “高考听着就很遥远的样子……”
    “刚入学那会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中考很遥远的样子？”
    “唔……”
    “走了走了，差不多该进去了。”
    “那考完不许先走了！咱们一起走！知意你也是噢！”
    “嗯嗯！”
    三人这才走向不同的试室里面去，方为在最后那间教室。
    门口走廊放着一排桌子，像书包、复习资料什么的，是不能带进去的，只能先放在外面。
    不过方为除了带了两根笔和一个涂改液之外，也没啥带的了，毕竟考语文历史，尺子圆规这种也用不上。
    这会儿考试也没有什么条形码和答题卡，不过试卷和答卷还是分开的，希望自己班没有同学大马虎，出现什么把答案写在试卷上、没抄到答卷上的离谱事吧……
    考试的时间安排比较紧凑，七科在两天考完，今天上午考的是语文和历史。
    监考员一共两人，宣读完考场纪律后，提前五分钟就开始发卷子了，但得等到八点钟才能动笔。
    趁着这点时间，方为便先阅读一下卷子，写一下考生号姓名等信息。
    语文这科没啥好说的，对方为而言，主要的难点还是作文。
    先看了眼今年的作文题，难度不算大，根据提供的素材写一篇作文，类似的素材，恰好文素素上个月才讲过，这下心里便更有底了一些。
    至于其他的，哪怕方为的文科相对不擅长，但这种难度的卷子，他还是十拿九稳的。
    八点整，开考铃声响起，方为提起笔，开始作答起来……
    考试时间两小时，才不过一个半小时左右，方为便完成了答卷。
    剩下的半小时也没潇洒的提前交卷，而是乖乖听文素素的话，老老实实将卷子检查几遍。
    偶尔也会看看其他的考生，大部分考生的表现就不像他这么从容了，剩下半小时不到，有些做得慢的，还抓头挠耳的在做阅读理解。
    中考是学生分流最厉害的一次考试，哪怕是清溪中学本校，作为四中的附属中学，也有近半的学生是考不上高中的，大城市或许还好点，毕竟教育资源多，可选择余地多，而在岛内教育资源匮乏，为了考上那几所高中，竞争压力也是相当的大。
    当然了，这会儿的职校也不像以后那般鱼龙混杂，大部分还是真学技术的，这年头能学门技术，在以后学历贬值的时代，出到社会未必就比人家大学生差。
    很快，十点钟整，闭考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也毫不留情地开始收卷了。
    方为拿着手里的矿泉水，起身离开试室。
    在走廊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了结伴儿走来的徐采苓和柳知意。
    看俩少女的表情，发挥应该都还可以，至少是自己能满意的程度。
    “考得怎么样？”
    “嘿嘿！还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们昨晚复习的这句，今天还真考上了！然后作文题，文老师之前也讲过诶！”
    徐采苓很是轻松的样子，语文是她最擅长的科目，虽比不上知意的那种顶尖，但平日里她也是能考一百多分的，这会儿心情愉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见方为手里拿着水，她便又拿过来，拧开瓶盖儿，隔空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他的水。
    喝完也不合上盖子，而是转手递给柳知意。
    “知意，你呢？感觉怎么样呀！”
    “还行~”
    “我懂了！那就是考得很好！好到不得了的意思！”
    “也、也没有啦！”
    “肯定有！不然你就会说‘好难，这次考砸了’然后分数一出来，又是一百一十多分！超级欠打的！”
    “额……”
    柳知意一窘，难道自己平时真的有那么欠打嘛！
    “方为你呢？”
    “我？无敌。”
    “哇，你这个是真的欠打！！”
    徐采苓好烦，一个过于谦虚很欠打，一个过于嚣张也很欠打，就不能像她这样老老实实吗！
    柳知意好笑，看着她俩打打闹闹，下意识抬起手里的水瓶，嘴对嘴就喝了两口。
    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水瓶，又见方为和采苓都看着她，她俏脸一红，赶忙把瓶子拿高，也学他们一样隔空倒水下来。
    只是动作要多笨有多笨，水是倒下来了，嘴巴却接歪了，于是哗啦啦地撒了自己一身。
    “哎呀哎呀…！”
    “你还是对嘴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