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九江献城
砰砰砰——
咻咻咻——
城墙上下，无数箭矢和铅弹肆虐。
顺军和清军皆是拼尽全力，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而在云梯上，斜坡处。
大批大顺军顶着清军的火力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顶住！”
“顶住！”
“给我顶住！”
城头上，马得功带着亲兵们来回巡视不断地督战。
在他的努力下，清军和被强征的丁壮们也是纷纷搬起滚木，扛起雷石。
疯狂地向着攻城的大顺军砸去。
突然，一名大顺军口衔佩刀，爬上了城墙。
而后站在女墙上纵身一跃，扑进了守城之人中。
噗的一声，一道血光闪过。
一名守城清军被这位先登勇士一刀砍死。
“闯贼破城了！”
“闯贼破城了！”
“闯贼破城了！”
周围的民夫见状纷纷惨叫出声，引得周围瞬间大乱。
被强征上来的民夫顿时乱做一团，纷纷逃窜。
而守城清军见状也是士气大跌，惊恐不已。
马得功远远地望见顿时大惊失色。
连忙带着麾下的亲兵杀到此处。
“谁敢动摇军心！杀无赦！”
又是噗的一声，马得功一刀就砍死一名逃命的民夫。
而后一连串的撕布声响起。
马得功的亲兵大砍大杀，将逃跑的民夫瞬间就斩杀二十余人。
这才堪堪稳住了局势。
紧接着这位总兵亲自带队，他的三百亲兵奋勇上前。
直接将登城的大顺军斩杀殆尽。
总算是暂时稳住了局势。
除了马得功外。
富拉克塔和冷允登各自坐镇一面。
二人亦是带着亲兵在城墙上来回督战。
不断地维持清军的防线。
这才堪堪在大顺军排山倒海的攻势面前打退了大顺军的第一波攻击。
夕阳西下。
一声号角声响起。
攻城的大顺军宛如潮水一般，蜂拥而退。
这一天的激战，九江城的清军伤亡近两千人。
仅仅是被红衣炮轰死打残的便将近千人！
而攻城的大顺军更是有三千多精锐损伤。
随着战事的暂时中止。
马得功等人浑身是血，躺在城墙上忍不住气喘吁吁。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
他麾下的兵马足足伤亡了七八百之多。
等到战事结束，马得功以及他麾下的亲信们不禁感受到了一阵后怕。
按照闯贼的这种攻城烈度。
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几天啊？
“总爷，不能再打！”
“咱们要是再守下去，只怕闯贼再打两天。”
“兄弟就要全死光了啊！”
一名胆大的亲信率先开口，提议道。
“是呀，总爷！”
“兄弟才五千人，还被富拉克塔抽调了一批。”
“结果第一天下来，就死伤成这样了。”
“要是再打两天，恐怕咱们这些人要全交代了。”
另外一名亲信也急忙附和道。
永镇虽然诱人，但他们也得要有命去接啊。
在今日的激战结束后。
看着闯贼如此凶猛的攻势。
马得功的部下不禁犹豫起来了。
马得功见状也咬了咬牙。
他对大清本来就没什么忠心。
要是在九江把自己的兵马打光了，甚至就连性命都交代在这里。
这可划不来啊！
“找两个靠得住的兄弟今晚去闯贼那里联络。”
“把富拉克塔给我们的价码告诉闯王。”
“先看看闯王怎么说。”
“如果条件可以的话，那等到明日。”
“我便带着兄弟们开了城门，迎了大顺天兵！”
马得功压低声音，吩咐亲信道。
“总爷高见啊！”
一众亲信见状顿时大喜过望道。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跟了大清，还不是因为八旗兵比他们强？
而现在大顺天兵已经消灭大部分八旗兵了。
大顺明显比大清要强。
要不是为了永镇，谁还为大清卖命吗？
是为了时常拖欠的军饷，还是为了头顶上的辫子啊？
如果闯王能够给出合适的条件。
那自然不用说啊。
从明天开始九江城就要归大顺了。
很快，深夜时分。
两名马得功的亲信下了城墙，神秘兮兮地前往顺军的大营。
“大顺的兄弟们，我是马总爷的使者。”
“请带我去见闯王。”
“我家大帅想要献城！”
马得功的亲信遇到了一队巡视大顺骑兵，连忙开口道。
很快这两人便被带到了大顺的军营中。
而他们的书信也在检查过后，送到了李自成的面前。
然而李自成见状却是哭笑不得。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手中已经有了一封书信。
“把冷允登和马得功的使者一块叫过来吧。”他笑道。
李自成的中军大帐中。
冷允登和马得功的使者大眼瞪一眼。
当着李自成的面直接傻眼了。
“都别看了，你们两拨人一拨是冷允登的使者，一拨是马得功的使者。”
“现在都是在清军中的同事。”
“互相打个招呼吧。”李自成微笑道。
此言一出，四名使者顿时脸色涨红，在对方面前都有些心虚。
而李来亨等李自成的护卫则是忍俊不禁。
在李自成的要求下。
四名使者相互行了礼。
而后尴尬站在李自成的面前。
“幸亏总爷今晚派了我来啊。”
“要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两拨人心中都是这样想道。
“冷允登和马得功都想要让朕给他们永镇一地的权力。”
李自成看着使者缓缓道：“但是永镇之事，我大顺从无此例。”
“若是让他们二人永镇了，朕的大顺老兄弟们需不需要永镇？”
“马进忠等归附之人又需不需要永镇？”
“朕若是给了这些人永镇，那全天下都成什么呢？”
“若是不给，朕只给降将永镇，那岂不是又会寒了大顺老兄弟们的心？”
“所以永镇之事你们回去禀告两位总兵，此事无需再提！”
“不过若是马得功和冷允登能够举城来投。”
“那么他们仍可保留原职乃至于军队！”
“而且朕也会拨给他们四个月的粮饷，用来安抚士卒。”
马得功的使者闻言连忙开口道：“闯王，我家大帅只求永镇不求其他。”
“甚至大帅还说了，如果永镇九江或者大顺他处不方便的。”“他还可以带着兄弟们为王师前驱。”
“等到打下江南和闽浙后，闯王只需给一府之地，用来养兵。”
“我家大帅便心满意足了！”
“没错！”冷允登的使者也附和道：“我家大帅也是这个意思，只要永镇。”
“其他事宜，悉听闯王之令！”
李自成闻言眉头紧皱，多尔衮不要脸的开价。
直接让汉将们的心中都长毛了。
昔日他以父子封侯为条件拉拢吴三桂。
结果多尔衮直接封了王爵。
今日他以保持建制，拨给粮饷为条件拉拢马得功和冷允登。
但是这两人却在永镇面前两眼放光。
满清扰乱市场秩序的出价实在是令大顺迟尽了苦头。
但是李自成却没有办法。
多尔衮可以自甘堕落，但是李自成却不能倒行逆施啊！
“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帅。”
“保持军队，拔给粮饷是朕的底线了。”
“若是还要再多，那就不要怪朕打破九江。”
“让冷允登和马得功二人人头落地了。”
李自成缓缓开口，不容置疑道。
“闯王三思啊！”
“若是闯王答应我家大帅的条件，那么不但九江唾手可得，大顺天兵可以只趋江南。”
“就连金声桓等人也必会倒戈一击，以礼来降！”
“等到那时，整個天下便就是闯王的了！”
马得功的使者连忙劝说道。
然而李自成闻言却是冷笑道：“若是如此，只怕朕的大顺将士流血流泪，最后却只会便宜了你们这些人。”
“朕意已决，永镇之事，在大顺之中断不会发生！”
“不过若是马得功和冷允登愿意去阿萨姆和哈萨克之地。”
“那么朕倒是可以考虑给他们永镇。”
“阿萨姆？哈萨克？”
两拨使者闻言顿时懵了。
这阿萨姆和哈萨克又在何地呢？
经过李自成身边亲信的一番解释后。
他们才明白阿萨姆在缅甸以西，哈萨克在西域之外。
两拨使者这才悻悻然地回去复命！
“可恶！”
“可恶！”
“闯贼竟然让老子去什么阿萨姆、哈萨克永镇！”
“这不是在糊弄鬼吗？”
九江城中，马得功怒气冲冲道：“还有那冷允登，竟然背着老子去和闯贼联络。”
“他这样做对得起战友，对得起大清吗！”
他的身边亲信也是纷纷附和起来。
对李自成的小气唾骂不已。
对冷允登卖队友之事怒火冲天。
全然忘了他们自己也派出了使者。
但是一番发泄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大帅，闯贼不给永镇，但是这九江……”
“咱们还守吗？”
一名亲信询问道。
马得功闻言顿时纠结无比。
闯贼的条件若是放在过去那自然没话说了。
但是现在是啥时候了。
全天下招降纳叛的条件都变成永镇和包税了。
所以大顺的条件早就已经过时了。
就像崇祯时期的爵位到了永历时期贬值得一文不名一样。
李自成的条件在马得功看来也根本没有诚意。
只是话虽如此，可城外有十万大顺军在。
马得功又不敢和闯贼血战到底啊！
“再守一天看看吧。”
“希望能够打疼闯贼，让李自成认识到本帅的价值。”
马得功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第二天，十万大顺军继续攻城。
在猛烈地攻城战中，攻守双方皆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大顺军的伤亡累计超过了五千。
而九江清军的伤亡也超过了三千。
原本清军也是能战之师，依托城墙防守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但是在顺军优势炮兵的轰击下。
却导致了九江清军的伤亡惨重。
而且还不止于此，在猛烈的炮击中。
九江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城头的女墙更是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在这种情况下。
马得功和冷允登不得不重新考虑起来。
“总爷，要不就答应闯王的条件吧。”
“永镇虽好，可是兄弟们也得有这个命啊！”
又是一天的激战后，马得功的亲信们躺在城墙上疲惫地开口道。
“不要垂头丧气。”
“我军虽然伤亡惨重，但闯贼也死伤无数。”
“而且这两日，闯贼攻城无非是仗着红衣炮之威才能杀伤咱们这么多兄弟。”
“只要坚持下来，待闯贼弹药耗尽。”
“那李自成必然答应本帅永镇！”
马得功看着伤亡惨重的兵马，红着双眼道。
他原本为黄得功的部将。
在满清南下之时，为了富贵。
马得功不惜和田雄联手杀了黄得功。
而后擒拿弘光献给清军邀功。
对于这种为了富贵，连上司和皇帝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抛弃的人来说。
永镇就是一包毒品，让马得功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不达目的，他是誓不罢休的。
在马得功的坚持下，他的亲信们咬咬牙又准备再继续打一天。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
一股大顺军却在冷允登使者的接引下来到了九江城下。
“开门迎闯王吧。”
“要是为了鞑子的画饼再打下去。”
“咱们这些人只怕就活不了几个了。”冷允登叹了一口气道。
冷允登曾经是吴三桂的部下。
在辽西之地和清军奋战了多年。
后面吴三桂降清，在山海关之战中。
冷允登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吴三桂剃了头发。
山海关之后，冷允登从吴三桂的麾下抽调。
来到九江担任总兵。
多尔衮的这种安排其实就是想让冷允登在江西监视金声桓。
但是这位跟着吴三桂的人其实良心还未泯。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的话。
金声桓举兵之时，冷允登在九江立马剪辫响应。
并且和王得仁合兵拿下了湖口等地兵锋直抵江南。
若不是金声桓蠢得带兵死磕赣州。
冷允登和王得仁的兵马将杀入江南内地。
震动整个满清。
就算到最后仍旧是兵败，也可以震动江南，令满清的财富之地产生动荡。
而今大顺军围城。
冷允登虽然也想要永镇，但是在一番权衡之中。
最后还是做出了截断辫子响应大顺的决定。
毕竟冷允登虽然曾经大节有亏，但却不是马得功这些无耻之徒可比。
沉重的声音响起。
厚重的九江城墙打开。
冷允登挥了挥手，城头上的士兵迅速举火为好。
一小股大顺骑兵先是试探了一番。
待确认无误后，大批大顺军催动着战马杀进了九江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