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李成梁,叩见太师。”
文渊阁,被从辽东调回南京的李成梁出现在这里,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明朝第一权臣陆太师。
“你就是李成梁?”
“是。”李成梁跪在地上,头不都不敢抬起的答话:“卑职就是李成梁。”
“本辅听过你的名字。”
陆远睨视着李成梁,也没有让后者免礼起身,高高在上的说道:“当初你率兵两万入关,很是意气风发埃”
后者的额头见了汗水,他勉强答话道:“回太师,卑职当年也是遵奉皇上的圣谕,卑职是个粗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令行事,皇上让卑职带兵入关卑职便带兵入关,太师让卑职来南京,卑职就来南京。”
陆远的嘴角勾起笑容。
“起来答话吧。”
“谢太师。”
“谁说你是粗人,本辅看,你很聪明,好了,不用再跪了,站着答话吧。”
眼见李成梁又要下跪,陆远一句话喊祝
“知道本辅为什么调你来南京吗。”
李成梁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选择这般答话:“卑职不清楚。”
为啥?
还不是为了夺我兵权。
可这种想法只存在于想法,李成梁是万不敢说出口的。
“因为本辅打算派你远征。”
“远征?”李成梁对这个词显然有些陌生,他奇怪的问道:“太师打算远征哪里?”
“葡萄牙。”
“啊?”
李成梁显然对这个地名非常的陌生:“葡萄牙在哪里?”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陆远看着李成梁:“参谋部向本辅推荐你来担任远征军指挥使,所以本辅才特意将你调入京来,等一会会有一个叫尤塞尔的葡萄牙贵族会带着他们国家的武官来向你介绍现在西葡之战的具体情况和作战图,你可以熟悉一下。”
“可是末将不懂这些蛮夷的语言。”
“外交司会有专业的翻译人员。”
陆远说道:“放心,都是外国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保证能让你和这些蛮夷顺利交流。”
又是外交司、又是外国语学院,这些个新名词一次次冲击着李成梁的神经,让他感到困惑和晕眩。
这还是他认知中的大明朝吗。
也是,他人生的这三十多年都在辽东那堪称北大荒的地方呆着,当然不清楚如今南方的变化,跟不上也是正常。
国家是要向前发展的,不是陆远非要搞出这些新名词,而是时代向前发展继而推动这些新衙门和新名词的诞生。
“可是太师.”
“嗯?”陆远用鼻音发出质疑。
“是,卑职领命。”
“去武英殿等着吧。”
“是,卑职告退。”
李成梁哪里还敢多说,躬身告退。
等其离开之后,张四维匆匆走了进来。
“太师,刚接到司礼监的通知,皇上要出宫,岷王陪同。”
陆远微微抬头,神情明显一怔,随即点点头:“知道了。”
“您看,要不要通知南京府方面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护卫、净街.”
“没必要。”
陆远一挥手:“皇上出宫有金吾卫、锦衣卫、东厂番子那么些个护卫呢,哪里还需要净街和惊动南京府,该干啥干啥吧。”
“是。”
张四维离开之后,陆远不由摇头一笑。
这是忍不住寂寞了?
朱载坖突然要出宫绝不是临时起意,事实上他从来到南京的第一天开始,就从自己的专属九龙车内看到了一个完全超出认知的南京城,那九层高的远东总部大楼总在朱载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以,朱载坖一直都想着出宫转转,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完全脱离了书本记载的南京城。
正好这段时间朱定燿没少邀请,朱载坖在和嘉靖沟通之后,最终定下的此事。
“皇上。”
出宫之前,冯保凑到朱载坖跟前进言:“为了您的安全,奴婢请派锦衣卫先行净街。”
“净了街朕还看什么?”
朱载坖瞥了他一眼:“不要净街,不要扰民,朕就和岷王轻车简从出宫看看。”
“是。”
说是轻车简从,但皇帝出巡又怎么可能真做到‘轻’‘简’呢。
光是金吾卫和锦衣卫就足有上千人,将朱载坖的马车围的是一个水泄不通,队伍最前面的锦衣卫更是打着王命旗牌一路横冲直撞,将沿途的商贩百姓全给赶走。
“皇上,咱们去哪?”
马车内,朱定燿看着朱载坖出声询问。
“去那个远东总部。”朱载坖目标明确:“朕听说那个远东是江南乃至我大明朝目前最大的商号,富可敌国,是太师家里的产业吧。” “远东的掌柜陆鸣是太师的堂弟,不过两家并非一支,因此不能说远东是太师的产业。”
对这种说词朱载坖只是笑笑。
装什么装。
不过朱载坖也能理解,为尊者讳嘛,涉及到陆远的事,无论是谁都要慎重说话。
这年头,乱说话是真的会死人。
想到之前自刎的张经,朱载坖就是内心感慨。
他当然知道张经是一名忠臣,但就是因为和陆远成仇结恨,结果闹了一个这般下常
畏罪自杀,家产抄没,其家眷子女一律流放陕甘。
事实证明陆太师生气的时候,真的会杀人。
此刻的陆鸣也得知朱载坖要来的消息,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组织着戒严一边派人去入宫通知自己的大哥陆远,自己则带着一众在远东系内部有头有脸的高层前往大门处迎候。
当朱载坖从马车内走出的时候,陆鸣不敢迟疑,直接跪地叩首。
“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甭管这个皇帝有没有实权,只要陆远一天没说废掉他,那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朱载坖也没拿什么架子,只是装腔拿调的抬抬手。
“免礼吧。”
“叩谢吾皇。”
陆鸣再次叩头,方敢起身。
“你叫陆鸣是吧。”
“是。”
“朕听说过你。”朱载坖动步向内走,陆鸣赶忙跟上。
“去年的时候南北两京政治协商会议,你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要没有你,协商很难成功。”
“不敢,草民只是落实太师的指示,皇上如此夸奖草民,真是让草民不胜惶恐。”
朱载坖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没再说这件事。
“向朕好好介绍一下你这远东商号吧。”
“是。”
陆鸣应下来之后开始带着朱载坖闲转,同时聊着一些浮皮潦草的虚话。
就这么一直聊了快两刻钟,朱载坖都听的有些烦闷了,便皱眉开口。
“朕让你介绍一下贵商号的具体经营情况,怎么你这说来说去的,都是一些朕听不懂的虚词套话。”
“是是是,小民知罪,小民这就改。”
陆鸣急的头上都快冒汗了,正愁着不知道该不该向朱载坖透露远东的情况时,一道声音的响起让他如蒙大赦。
“皇上今日怎得如此有闲心出宫闲游,也不和臣说一声,好让臣伴随圣驾。”
众人寻声去看,敢这么说话的可着大明朝也就只有一人了。
“参见太师。”
齐刷刷的,所有人全部退避两列躬身致礼。
而随着陆远进入,一标顶盔掼甲的精兵已先一步进入,将所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赶了出去。
防务接管。
朱载坖的神情明显一僵,但很快挤出笑容,上前执学生礼作揖。
“朕见过太师。”
当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陆远就是少师兼太子太师,论起来辈份上确实算是他这个皇帝的帝师。
“陛下这样岂不是折煞臣。”
陆远托住朱载坖,随后抖了抖官袍就要躬身行礼也是被朱载坖拦祝
君臣二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模作样一番,最后陆远接过了之前的话题。
“既然陛下想要了解远东的情况,就让臣来说吧。”
“那有劳太师了。”
“臣分内之事。”
陆远嘴里说道:“坊间不是一直风传,这远东是臣的家业吗,那自然是由臣来介绍了,想来就算没有臣的介绍,司礼监养的东厂、锦衣卫应该也没少暗查吧。”
朱载坖闻言尴尬一笑:“太师玩笑了,不存在的事。”
“呵呵。”陆远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了话头开始为朱载坖介绍起来:“这远东商号虽然不是臣的家业,不过却也是臣叔父一手创建,至今也有十二年的时间了,臣也算是亲眼看着其从诞生到壮大,说起来也是有些感情的。
这远东发展至今,产业已经遍布了十一个省,共有各类分号三百七十余家,包含置业、粮食、典当、医药、漕运、外贸、港口、文娱、古玩玉器、造船等大概二十多个不同的领域,产业总规模,去年年底统计的时候是、是多少来着。”
说到这里陆远转头看了一眼陆鸣,后者马上跟前两步答话。
“回太师,去年底的时候,远东所有商号可动用的现银和控制的房产、田产、矿产、港口、船舶、商铺、工厂等加在一起,总值超过了一万万两。”
一万万两?
朱载坖的眼角猛然抽搐几下。
远东,那么富吗?
他不会明白,远东已经快要垄断半个大明朝所有行业,整个江南几千万老百姓都在为远东供血,远东的发展速度简直就像是癌细胞一般疯狂裂变扩散,又怎么会有不富的道理。
更何况,和远东这个大资本体捆绑在一起的还有陆远这位大明朝的权力核心。
权力和资本相媾和,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可匹敌。
而作为这种媾和下的产物,便有了远东这种堪称巨无霸一般的垄断产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远东已脱离了传统的商号性质,虽然其主要任务还是做买卖赚钱,但远东庞大的体系和严密的组织架构和一个小型国家并无太大区别。
而这,仅仅只是陆远给朱载坖的第一个震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