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傅金城的脸隐在昏色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握住周词白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道:“回我的私宅。”
周词白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选择了沉默。
她偏头,望向窗外的飞雪。
雪渐渐盛大。
她不知道明天的燕京城会变成什么样。
半小时后,汽车在一座小洋楼前停下。
傅金城牵着周词白下车,迎面而来的大雪纷纷扬扬,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年姑苏,牵着沈绣婉穿过那些老旧巷弄的情景。
夜这样深,沈绣婉大约已经带着霜霜睡着了。
她那个人很怕冷,就算傅公馆安装了暖气,她也要盖厚被子。
“三爷!”
洋楼里的仆佣迎上来。
傅金城回过神,摘下大衣递给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心猿意马地想起沈绣婉。
也许是因为他们当了七年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的缘故。
楼上房间灯光明亮,壁炉烧得很暖。
傅金城抱住周词白。
他不要封建陈旧的包办婚姻,他不要长辈替他挑选的新娘。
他只要年少时深爱的情人。
周词白身上的白玫瑰花香水味钻进傅金城的鼻尖,恍惚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怀里的女人是沈绣婉,他抬起女人的脸,四目相对,他确信今夜陪伴他的女人就是他多年的挚爱。
他选择了周词白,他绝不会后悔。
第八十四章 咱们这场婚姻,也该散场了
另一边。姂
傅银红坐着汽车,匆匆赶到岑府。
他怀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原本花店已经不营业了,但他觉得空手来见岑卿如不大妥当,于是叫司机撬开了一家花店的大门,亲自动手包了一束九十九朵的玫瑰花。
许是因为岑卿如回家的缘故,虽然夜深了,但岑家仍然灯火通明。
傅银红站在雪地里,高声呼喊:“卿卿!”
楼上客厅,岑卿如正和岑父岑母坐在一块儿。
岑家的几位少爷都已经成家,此刻也携着各自的夫人来看岑卿如,得知傅银红在外面干的那些事,脸上皆都十分难看。
正说着话,骤然听见傅银红的声音,岑母吃惊地走到窗前。姂
她推开窗看了一眼,不禁回头向众人道:“姑爷来了!抱了一大束花,在叫卿如的名字呢!”
岑卿如随众人走到窗边。
傅银红站在雪地里,穿着当年结婚时穿过的那身白色西装,即使三十多岁了,相貌也仍然如当初那般俊美冶艳,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尤其招人喜欢,正手捧玫瑰朝她微笑。
漫天大雪,那捧玫瑰红的惊人。
岑母喜气洋洋地笑道:“诶唷,卿如,看样子他是向你认错来了。难为他深更半夜买来这样漂亮的花,想必是花了心思的。依我看,不如你就原谅他吧!天这样冷,我叫他上来坐坐,喝杯姜茶,别冻坏了身子!”
岑卿如按住她的手:“别。”
岑父推了推眼镜,正色道:“卿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嘛,在外面偷香窃玉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这会儿时代不同了,往前看十年,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常有的事。他知道回家就好,你又何必大动干戈?你也得为几个孩子着想啊。”姂
岑卿如抚着腕上的玉镯子,轻轻眯起丹凤眼:“我和他结婚这么多年,该给他的机会都已经给过了。我这次回娘家,就没有想过再回去。爸妈,我要和傅银红离婚。”
“哐当!”
岑母捧在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
她震惊道:“离……离婚?!”
“离婚也好,”岑家大少奶奶冷笑,讥嘲地瞥了一眼雪地里的傅银红,“拿自家太太的陪嫁首饰去外面养小情人,这种事稍微有点德行的男人是干不出来的!再说了,他们傅家是没钱了吗?需要动用太太的陪嫁?!”
自古以来,男人动用女人的陪嫁财产都是丢脸的事。
何况是养小老婆。姂
“傅家如今,也是日薄西山了。”岑家大少爷低声评价,“傅老爷子那一辈很是显赫,到了傅总帅这一辈,他镇守东北一去不回,他的兄弟倒是厉害,如果还活着恐怕已经当上了总理,只可惜死得太早了。再到傅银红这一辈,他和傅锡词都不像话,也就傅金城是个人物。能力才干是有的,只可惜独木难支,又是容易得罪人的脾气,只怕成不了大气候。”
岑家二少奶奶好奇:“傅家世代勋贵,代代积累,总比咱们家强吧?我听说他们家就连地窖都堆满了金砖,卿如,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岑卿如抱着胸,垂眸看戴在手指上的金戒指:“我刚嫁过去的时候确实富贵,可惜他们家老二不争气跟人赌钱,一个晚上,就输光了整条同兴路的商铺。总帅气得要打死他,被太太拦住了。”
众人听得连连咋舌。
同兴路是燕京最繁华的街市之一,光其中一间铺面的租金,一年就要几千大洋。
难怪总帅要打死傅锡词!
岑家大少问道:“真要离婚?”姂
“离。”
岑卿如斩钉截铁。
岑家大少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嫂嫂们都支持你。”
傅银红还等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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