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殒落,灵珠映照出来的画面也快速流转着,明尘借狴犴鼎助玥踏入天巫,三灾隐没,人族一片欣欣向荣。
然而好景不长,逝去的图腾不知因何原因重新归来,仍活着的图腾已然开始魔化!
……
苍翠的群山重重叠起,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湃,雄伟壮丽。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缥缈云烟在萤火中消散,照亮了寺庙与道观。
道观朴素幽静,寺庙奢华肃穆,两座建筑相向而建,三清与佛陀相对,道韵与梵音交织,随风飘扬,在山间组成结界,可入不可出,这里是魔化图腾之一麒麟的所在之地。
麒麟,四灵之首,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就于一体;尾巴毛状像龙尾,有一角带肉,是为祥瑞之兽。
所谓四灵,为麟、凤、龟、龙四种灵兽,亦可代指传说中的苍帝、黄帝、白帝、黑帝四神帝,神话中掌管东西南北四方之神,四方星宿。
明明禁地之中麒麟尸身仍在,但是这里却又出现了一头,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它的实力并非无可匹敌!
咆哮声起,结界振动了起来,山岳崩塌,麒麟跃起携带着无可匹敌之势落向道观与寺庙所在之地,却被微不可查的光膜阻挡。
“汰,孽障,此路不通,今天给道爷我留在这里吧!”道观里冲出一道人影,裹挟着结界之力撞退了想要突破这里的麒麟。
人影苍老且佝偻,脸上布满了皱纹,满头白发,道服显得有些宽大,“老秃驴,玥那孩子已经把这畜牲引过来了,咱们也该干活了!”
可惜了,自己的孙儿才刚刚出生,看来这天伦之乐,是享受不了喽。
麒麟嘶吼,它血瞳猩红,再次冲了过来!
寺庙里老和尚颤颤巍巍的拄着禅杖走了出来,和老道士站在一起,眯着眼看着冲过来的麒麟。“可惜了,多好的瑞兽……”
次元之手凭空出现,将麒麟拍进地里,留下巨大的掌印,麒麟挣扎着跳了出来,眸子赤红,无数碎石在它身边环绕,这显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对它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顶多痛一下。
“你不是说从不杀生么?”
“这只不算。”
……
“咳咳……真是老了,有些扛不住了,老秃驴,还能行么?”老道士撞到山上,咳出几口鲜血,碎石滚落,本就不完整的道袍变的更加残破。
老和尚站在老道士身前,手持佛器的木人佛像挡住了狂暴的麒麟。
“按照现在的状态老衲至多控制住它十息。”锡杖上裂痕不断蔓延,血丝从老和尚六窍渗出。
麒麟与佛像碰撞着,炙热的血洒遍山林,左胸一处血洞渐渐恢复着,银青色的长剑钉在了它左眼上,疼痛让它越发狂暴。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原地盘膝而坐,老和尚心领神会,骨瘦如柴的身体开始膨胀,化为九丈高的巨人,血红色的兽纹浮现,同时化出七尊化身各据一方。
那是过去七佛——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
“佛曰:不可说……”老和尚双手合十,面对麒麟借用的天地之势不闪不避,无论天火亦是地煞,无法靠近他分毫。
注视这段过往的白玦有些惊讶,这应当是属于混沌系法门的一种,但能以超阶之身用出接近禁咒的招式,当真是不凡!
七尊化身结阵,庞大的压力将麒麟压倒在地,动弹不得,而老和尚身上的兽纹也开始有裂纹浮现。
老道士将全身力量汇聚于的掌心,晦暗的云层开始汇集,睁开眼,丝丝缕缕的雷光缠绕,天罚降世直指麒麟。
雷法九霄神禁!
麒麟疯狂挣扎着,法相虽然有所动摇但终究无法挣脱,空中的雷光足矣威胁它。
老道士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手捏法印,以四方星宿为源星光坠落,结成七星,意在神魂。
禁法七星灭魂!
佛像破碎,老和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迟暮之气愈发浓郁,老道士靠坐在他旁边,看起来更加佝偻,眸子也黯淡无光,至多三日,他的寿命就到了尽头。
“哈哈哈哈,咱俩竟然还活着,还能回去看看,了无遗憾,了无遗憾啊……”老道士咧嘴笑了。
周围一片狼藉,沟壑纵横,麒麟早已不见了踪影,神魂泯灭后,它的肉身竟然随风飘散了,无影无踪。
…………
一轮高月独挂夜空,几颗繁星无力的守候在其身边,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让人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师父,您怎么出来了?”四合院里,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年迈的明尘,自她突破天巫那天之后,明尘便衰老成了这样,“有什么事叫我去做就行了……”
明尘颤抖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静静看着天空,淡淡的荧光占满了院子的上空,盘旋一周消散。
风细微的,随后逐渐疯狂不受限制,带着微不可查的呜咽。
“狴犴也快被魔化了,它来向我们求死,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走上终点了!”明尘叹息,朽暗嘶哑的声音逐渐恢复清朗,干瘪满是皱纹的肌肤开始饱满起来,在这一刻重新焕发青春,一如初见。
“……”玥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离开。
狴犴,又名宪章,为鳞虫之长瑞兽龙之子。形似虎,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直到现在狱门等还用其装饰。
虎啸声起,明尘凌空而立,面对着数百倍于自己的狴犴毫不相让。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油尽灯枯的明尘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抵挡它,只能依靠布局和人命来困住狴犴,但是现在狴犴一心求死,那便截然不同了。
“吼!”狴犴低声咆哮着,但却始终不离开那一方小小的天空,它在抑制自己。
明尘执笔,缓缓刻画着,一笔仿佛有千钧之重,笔身莹白,通体由髓玉雕琢而成,笔锋毫毛毕现,是往日麒麟之宝所铸。
凭心而为,无所谓顺天抗天,以魂为引,以笔为剑,泼墨世间。
天地化作水墨的世界,这里是独属于明尘的心境……明月,江流,瀚海,星空,山岭,冰川,这一切的一切化为一句别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鹧鸪天!
神魂具消,横斩头颅,狴犴没有挣扎的机会,直接陨落,而明尘并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他自己在挥动最后一笔时就化作星芒消散了。
老友,随我一同沉眠吧。
………………星光被海浪揉碎,海边的夜色如同编织好的梦境,安然幽静。
可浪突然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平和安宁,如黑色的兽口般汹涌过来,时不时刺眼的闪电如一把利刃,逼着海水顺势而起,铺天盖地的有着压倒一切的气势,滂沱大雨开始肆虐,密如瀑布。
黑袍人影矗立在岸边,流光掠过照亮了他的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黑金色的眸子携带着刻骨的寒意。
风夹杂着雨掀起兜帽,银色的发丝在其中飘荡,水滴敲打在他身上如烟,如雾,如尘。
海浪中庞然大物起起伏伏,那是赑屃,又名龟趺、填下、龙龟等,为鳞虫之长瑞兽龙之九子第六子,样子似龟,喜欢负重,碑下龟是也。
如今灾难中属赑屃带来的威胁最大,本就破碎的山河经不起瀚海的冲淹,如今已经有三成陆地被归为海洋了。
“呼……”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周围开始逐渐凝霜,雪飘散,厚重的冰墙升起,挡住了拍来的海潮。
他是这一任赑屃图腾守护者,自幼与其相识,情感深厚,如今赑屃魔化,他最为痛心。
茫茫天地间一片黑暗,看不见星星,亦看不见月亮,雨水顺着衣襟淌进,开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渐渐连成一条线,落在地上化作冰晶。
男人向来是喜欢雨夜的,那么平静,那么美,烟雾朦胧的感觉像梦一样,但现在不喜欢了,现在他更喜欢雪。
倾盆的雨渐渐变成了柳絮芦般的雪,洁白纯净,也暗藏杀机,冰自脚下蔓延,连同赑屃在内方圆百里的海面一瞬间被冻结,冰墙与冻结的海潮破碎,粉尘般的冰晶在男人身边环绕。
“咔……咔”冰层破碎,这些并未对赑屃造成一丝阻碍,甚至让它气势更盛,赑屃本身就是用水用冰的好手,区区凡人根本无法与它匹敌。
冰尘在赑屃头顶汇聚,化作石碑镇压而下,上面布满了繁杂的符文,沧桑古朴。
镇魔碑,这是赑屃的图腾器皿,也是男人对抗赑屃的根本所在。
赑屃不闪不避,它还残存着灵智,不愿意再多动作,但生命的本能仍旧让它挣扎!巨碑落下,将把它压回了海里。
原本将要刮起风暴掀起海啸的大海在镇压之力下平静了下来,把战场限定在海里,为临岸生活的百姓争取撤离的时间,这是男人的目的之一。
“您现在还有灵智,对么?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救您的!”男人望着想要再次掀起风浪的赑屃,自言自语,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控制住赑屃。
潮水层层叠叠的涌起,又被冰封碎成粉尘,男人和赑屃争夺着附近海域的掌控权,水雾与冰尘弥漫,形成鲜明的界线。
赑屃似乎厌倦了这种来来往往的争夺,灵智辉光也在隐没,大嘴张开,幽蓝色的吐息携带着无边的寒意笼罩了男人所在之处,留下一座人形雕像。
龟掌下落,击碎了冰雕,在其中依稀可以看见血迹,阻拦它的蝼蚁已经死了,它将要大开杀戒!
赑屃仰天咆哮,似乎在宣示自己的威严,可咆哮声戛然而止,转为痛吼!
猩红炙热的血从它背部淌了下来,背甲龟裂,巨大的黑红色长矛钉在中间,只留下矛尾留在外面,男人立在矛尾,俯视着赑屃。
镇魔碑落下,将赑屃压在海底。
漫天如柳絮般飘扬,洁净而轻盈的雪落下,猩红的血被点点抹去。
羽毛般的雪萦绕在男人身侧,随风蹁跹而舞。
轻歌般的柔和,梦幻般的绚烂,一切都不像是现实。
羽毛越来越多,赑屃僵硬的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它被定住了。
从张开的大嘴,背甲上的伤口,脆弱的眼睛,龟甲与血肉的连接处,无数羽毛贯穿环绕,血色的绽放。
“请您在这里睡一会儿吧。”男人低垂着眼睑,细而密的伤口在他身上蔓延。
结束了……
他必须要在镇魔碑失效之前找到解决魔化的方法!
…………
在风的作用下,沙浪向前涌动着,砾石飞扬,天昏地暗,这就是沙的世界,简直无人立足之地。
七名身着兽皮衣的人影在月光下逆着沙浪穿行,在玥的指引下朝着目标靠近。
九黎,源自上古的部落传承至今,他们与图腾守护者一脉有这不小的联系。
如今大灾来临,自然要鼎力相助。
獬豸,又称獬廌、解豸,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一角,通人性,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是勇猛、公正的象征。
魔化之后,便截然相反了。
“黎月!”在天边浮现兽影轮廓之时,作为七人之首的中年男子轻喊一声,一截断矛从他怀里取了出来。
队尾的少女心神领会,握住矛柄,低声吟唱着,一段段晦涩的符文飘散开来。
最年老祭祀装扮的老头也闭上了眸子,气息渐无,整个人化在了夜幕里。
黑色的庞然大物踏空临近,仿若狮身资,又似羊,头顶一只角,巨爪下压,携带着风刃,难以抵挡。
首领大喝一声,兽纹显现,身形暴涨,迎了上去,硬生生接了下来。
“杀!”吼声震天,炽热的血浸染了大漠。
良久,天将明,獬豸也遍体鳞伤,炽热的血洒在大漠上,兽瞳中的疯狂与暴戾似乎要渗出来了。
可它虽然看起来伤势严重,但其实仅仅是皮外伤,与之相对的,九黎族的首领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气息微弱,生死不知。
少女黎月的吟咏也接近了尾声,獬豸的痛吼声响起,一截断矛从它腹部抽离了出来,带着些许脏器。
可即便是遭受了这样的重创它的气息也没有丝毫衰减,反而更加凶戾,剩下四人竭尽全力也只不过伤了它一只眼睛,随后被一一重创濒死。
虚空生锁链,束缚住了獬豸,把它定在了原地,救下了要被斩杀的一众人,祭祀老头的身体越发枯朽,暮气沉沉,似乎马上断气了。
玥抓住时机,以借来的睚眦剑刺向獬豸头颅,如瀑的血浸染了她全身,而咒文在獬豸身上蔓延。
獬豸挣扎着,坠倒在了地上,慢慢失去了生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