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是燕仲王爷!哎你怎么赶人啊,如何崔大儒在里面还不让我们进去?”
司箴脸皱的像苦瓜。而燕昭看着脚边残破的宣纸,欲哭无泪。
他们在崔大儒的草庐前,刚刚递上那篇燕仲胸有成足的策论,还满心欢喜的候着。却只见那守门的小童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就将纸头撕得粉碎。
而后又丢在地上,声音稚嫩,却更显得呆板:“我们崔大儒不见客!”
司箴气鼓鼓要去理论,霎那间门里头出来四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们也不动手,就这样冷眼看着,只要司箴上前一步,就揪住他的衣领往外丢。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走吧。”燕昭实在气馁。
他弯下腰,拾起那地上的白纸,爱恋般抚平。这昨日的心血,亦也是他心中所想,而不敢做的,写了也当是在做,不想今日见不到崔大儒。就好像他郁郁不得志的心思一样,吱呀一声,那半开的门最终还是关上了。
“走吧,崔大儒不愿意见客,我们何必为难。”招呼上司箴,燕昭开始返程。
“哎哟。”司箴垂头丧气,走路看也不看。一面走来一个樵夫,燕昭躲了过去,可那司箴却没有这个觉悟,一头撞在干柴上。
“哎呀哎呀疼死我啦。”司箴喊个不停。那樵夫听见了,慌忙卸下重担,就要来扶。
燕昭看了奇怪,那樵夫虽然做的是重活,可身上穿的却是干干净净的长衫,褐色没有沾染太多泥土,就是面容也是干干净净,很秀气的年轻人。
“小郎君,你没事吧。”这青年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
“哎哟我好痛,小王爷你看啊。”燕昭不理司箴的哭嚎,一把捉住他,就往后拉。
“你啊,怎么这样娇气,我看看。”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又没有肿又没有出血,你嚎个什么?”燕昭十分好笑,大概这小书童准备讹上自己一顿点心了。
那青年书生见了,忙拱手道:“请恕小生莽撞,碰坏了小郎君,我甘愿赔罪,只是这干柴是主家急需的,我眼下必须送去。我就住在山脚,姓贺,大人与小郎君一问贺三郎便知晓了,还请您稍等一会儿,容我先完成这差事,就来像两位赔罪。”
“贺三郎?可是那个因家贫便四处做事,而因家里没有灯火就靠着雪地光亮看书,而一举考了秀才的那个贺三郎?”
司箴八卦听得可多了,一下子蹦起来,对着这个传奇人物,细细数起人家的身世来。
贺三郎窘迫极了,可他心性到底是非常人,仍是拱手,翩翩有礼:“在下正是贺三郎。”
燕昭听了失笑,才道:“贺三郎有礼,我这小童没什么事,他不过是想我给他买上一顿点心吃罢了,您还有事忙,不必忧心此处,自去忙罢。”
那青年一笑,心里对燕昭便有了好感。只是他尚有事情要忙,便自顾先去了。
燕昭和司箴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进了刚刚紧闭的那间大门。
这下他俩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进的是崔大儒的府邸?”
京师,茶寮。
谢风华犹犹豫豫的,一盅茶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点儿没喝几口,就给折腾的全凉了。
“小姐,您真的要把顾启介绍给燕仲王爷认识?”拂云一点儿也不相信。“顾启只不过是茶寮掌柜的孩子,燕仲王爷能看的上吗?
“你不懂,君子莫看出身,只要有才干就行了。”谢风华望着正在往炉中添火的那一道清瘦的身影,现在谁都想不到,这茶寮第二代孩子顾启,日后竟可成为御史台第一谏臣。
因他出身贫寒,知晓民间疾苦,因此中第为官之后,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为民请命,为官亦是两袖清风。
他前世深得女帝看中,可惜在燕仲上位之后被贬,有功之士竟也落得此般下场,谢风华实在难以忍受,若她不知道还好,可现在她几乎是有预知的能力,只要她稍加拨正,就不会再有这样可惜的事情发生。
而燕昭,正缺少这样的人辅佐。
“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吧。”谢风华喃喃自语。
“小姐,小姐!你看呀是燕昭王爷!”
谢风华闻言,不可思议看去,这偏僻的城郊,竟又碰见了燕昭,谢风华忍不住想,难道两人,真的是冤家路窄吗?
燕昭瞧着谢风华扶额,乐不可支,扬起明朗的笑颜,往谢风华这一桌走去。
“这位小姐,拼个桌好吗?”
“若我说不好,你就不坐了?”话说的太晚,燕昭已经熟悉的如自家一般坐下了。
拂云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燕氏小王爷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
司箴却是眼神极快,他挥了挥手,恭敬又不失体面:“这位姐姐,可否赏一口茶水给我喝呢。”
拂云气的甩帕子:“谁是你姐姐,别乱说。”可也顺着台阶下了,与司箴一道往旁边去了,这儿的小空间,就留给他们两个吧。
燕昭眼睛亮了一亮。
“你今天倒是有空。”
谢风华一个白眼翻去:“我又不像燕昭王爷,日理万机。咦,你衣服怎么了?”
“没什么。”燕昭十分不自在,他袖子因为拉扯有些破了,面色微愧,拉了拉里头的衣服,将破口藏起。“刚刚摔了一跤。”
“摔跤?”谢风华奇怪的很,又失笑:“燕昭,你以后找理由能不能正常一点?不是摔跤,就是假装看不见,你当我眼睛,很小?”
燕昭偷偷看了她一眼,没有啊,很大,很闪亮,水灵灵的。想着面色就红了。
“这个又是什么?”燕昭刚刚捏在手里的一团纸,如今随意的丢在桌面上,谢风华刷的就拿起来看,燕昭拦都来不及。
“彼之农时,该应节而动,丰收时…...”竟是一篇有关农事的策论。谢风华皱起了眉,她仔细的看了一遍,除了字迹清秀而不使刚毅,字里行间的意思她也十分懂得,前世做皇后的那几年,没什么事情就翻翻书,时而也看些政论,因此也学了不少。
“你写的很好呀,可是这样好的策论,为什么要揉成这样?”谢风华不解的看去,回应他的只是燕昭默不作声的脸。
谢风华侧首,看了看他的来路,忍不住又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去见崔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