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见惯了战争的场面,看着这些,还是有些人咽了咽口水,眼神,布满了痛苦与仇恨。
燕平一个人走上前,没有人敢站在他的前面,那一刻,他的背影变得渺小,他一直都负着似天一般的担子,他一个人到底承受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缓步向前,迎面扑来的,是浓重几乎快变成实质的血腥气,伴随着一种怨气,足够让人无法忍受靠近的场面,燕平慢慢走着,他脸上没有表情,表情,全部蕴在了眼神中。
燕平走在了军营口的位置,他抬起头,感受到了微风徐徐的吹过,那风声了,充满了呜咽和悲痛。
“咚,”一声轻响在黑夜的夜空里回荡,燕平如同铁一般坚硬的膝盖,落在了地面上,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手紧紧握着,连指甲,都陷进了肉中。
身后渐渐靠近的亲卫队沉默不过一瞬,无数膝盖,便落了下来。
数十个人,跪在了废墟前,天上的月,好像也突然黯淡下来。
“你们没看见的,我会让你们看见,仇,一直在我心里,从未消失,放心,只要我在的一天,谢家的天下,我有点会再度夺回来,现在,你们安息吧。”
“放心吧,很快,我会带你们……回家”燕平单手撑起身,一手抓起地上的黑土,向前一抛,土尘迎风飘荡,飘荡在四方,落在了无数尸体之上。
顿时间,风忽然的停止了,再沉重的看了一眼,燕平慢慢转过身,望着一众单膝跪地的亲卫队,声音厚重而微颤的在四周回荡。
“等打退燕昭,将所以死去的弟兄火葬,骨灰埋在土里,本王一定会让他们看见,现在谢照的天下,以后,将还给我们燕家,至于燕昭,本王会给他最严重的惩罚,此仇不共戴天!”
回程变的无比压抑,没有人说一句话,除了马蹄踏着花草灌木的哒哒声外,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本来以为探查被击溃的军营,会有生还的希望,燕平也报着能够找到生还者的希望而去,但没有,看到废墟那一幕的同时,他就知道,不可能会有活下来的人。
也就是说,此行毫无意义,即使燕平不这么认为,但这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就是事实。
“你是说,燕平已经出去一段时间?”燕昭站在城门之上,眺望北方的丛林。
郡守陈烨站在他的身旁,表情复杂道:“我是刚刚抓到了燕平手下的一个小队长,才知道燕平深夜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逃了出去,但是具体的方向不知,所以也已经派人去寻他们的踪迹。”
“这么说,他还幸运的逃过了一截,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掌控城池的事,所以带着一队人马偷偷逃走了?”
沈将军眯起眼,及其不信任的看着陈烨,陈烨释然道:“城池都让给你们了,难道我会为了一个燕平而摧毁我所做的这一切?”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沈将军冷哼一声,转头望着天边的一抹晓白,忽然感慨道:“天即将要亮了,即使燕平苟活下来,他也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想必皇上明天就可以睡一个好觉。”
“也许吧。”燕昭低声说道,在他的心底,他反而是希望燕平逃走的,因为他最清楚,如果在他的手中,在所有人的眼下,他只能下狠手,可这,也是燕昭最不愿意的。
站在稍后的陈烨稍低下头,随着天慢慢的亮着,他眼里的黯淡,越来越浓,他低下头,干瘪的皮肤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的开口道:“天要亮了,我也就走了。”
背对着他的沈将军并没有动,燕昭却不自然的闭上眼,在心里落下一阵叹息,他明白,陈烨所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但没有人会阻止他,这就是他为了妻儿,走出的选择,他没有错,却也不值得尊敬。
转过身那一刹那,陈烨好似苍老的许多,他的背影被压的很弯,并不好看。
“王爷,对不起,为了一己之私,我背叛的所有人,但她,不能死,这是她爹临终前我对其的承诺,我无法想象她死在我眼中的模样,何况她刚刚怀孕,她什么都不明白。”
“那么就一直不明白下去,挺好,我用我的死,或许能够救赎他们,那么我便不能放弃,哪怕希望渺茫,最后,王爷,我希望你一直跑,跑到越远越好,最好……能活下去,我想这样的话,那么我的心,一点会好过一些。”
这些话,没人能听见。
走上了十九步的陈烨就要走到转道口,突然,他的身体像筛子一样的冷颤起来。因为城门上沈将军一句惊喜的话,让场面变的不再平静。
“有一队人要进城,那是……燕平。”沈将军僵硬的脸上顿时爆出一抹冷芒,表情多有惊喜,这惊喜比他掌控这座城,还要多出数倍。
燕昭冷静的看着城外的方向,在那,一阵人马向着城门冲过来,当看见那盔甲的样式时,燕昭握紧了拳,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为什么还要回来。
看着沈将军马上的下令,隐藏在城门上,郊区外的工兵弩手警惕的的上好弦的模样,燕昭退后了两步,退到了从城池外看不见的阴影里躲藏。
这一刹那,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了燕平。
快到城池时,冲在前头的亲卫队队长拉住缰绳。
天还未亮,城池上几个士兵低着头,并看不清脸,守城的士兵绝不会做这样的动作,手亲卫队队长手握的很死,落下缰绳的瞬间,他猛地向后一转,跳下马来,身子匍匐在马后,大喊道:“保护王爷,撤退。”
这样的话还没传的清楚,无数从黑暗中的暗箭便漫天似雨的飞了过来。几个亲卫队的人还未反应,就已经被暗箭射穿,钉在了地面上。
在这一波的暗袭里,燕平敏捷的侧身抱住了马肚,但那烈马便没有这么幸运了,马身被无数箭钉穿,甚至有几支,穿透马肚,划破了燕平的小腿和手臂,身上顿时被血染红,燕平靠躺在马下,苦笑着。
箭雨没有在继续,因为城池上的燕昭,已经抓住了沈将军的衣领,怒吼道:“谁让你这样指派的,燕平不能死,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