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沂国语言是他上辈子听了一辈子的那种普通话,这要是换成大燕语,他还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伤人的话。
……
“三福,两次了。”
殷庆炎站在柴房门口,脚边倒着两具刚被他乱刀砍死的尸体。
尸体碎散,手指断落在雪地里,待会儿远卫收拾起来不好找。
他缓缓转头,看向跪伏在身后的三福,一双映人的血眸里寒光凝滞。
“第一次是因为没有经验,那第二次呢?”殷庆炎挥臂,将刀锋上的血尽数甩在一旁扫起来的的雪堆上,语调毫无感情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要保护好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但凡露出一丝破绽来,就会被他们尽数抢走……三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寒天雪满,三福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鬓边背后却冷汗狂流,他小心地应道:“世子说过,是奴该死!是奴疏忽!万死不足惜!!”
“……”殷庆炎把刀丢给旁边的远卫,抬步离开。
片刻后,宽恕的话在远处响起:“事不过三。将玄鹤刀宗内弟子尽数转移到逍遥门去,以后来拜师的人都安排去逍遥门。”
三福赶忙跪着转身,向着殷庆炎离去的方向磕头,“谢世子饶命!奴这就去安排!”
他磕头会将手掌贴在额头上,以防自己将额头磕坏,回头万一让殷庆炎看见了还糟心,到时候宽恕直接变死刑,哭都没地方哭。
等周围的远卫将尸体拖走处理掉,三福才缓缓从地上起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寒风一吹,沁凉入骨。
世子还是信他的。三福想,不然刚刚被远卫拖走的可就不只是那两个刺客的尸体了。
他本以为世子离开玄鹤刀宗后,周围一直埋伏着的刺客也都会跟着去,但没想到有些竟然留下来要杀刘照君,看来以后得日日戒严了。
……
“还不是因为你,你母亲才死了的?”
许多模糊不清的脸晃过眼前,语气尖酸地刺着殷庆炎的痛处。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遗德完全有一战之力,也不至于被玖人斩落马下!”
“都是因为生你!”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是你害死的她!!!”
殷庆炎猛地睁开眼睛,惊惶难定地看着头上的床帐。
他下意识向身边去摸热源,但左右都摸到了床边,没摸到另一个人。
刘照君呢?殷庆炎呆坐在床上想。
已经死了吗?
殷庆炎身上还穿着外衣,进屋后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鞋子都还没脱。从玄鹤刀宗昼夜不停全力赶路奔向边境,又从边境疾驰回玄鹤刀宗,这一路他根本没好好休息过,全程绷着神经,回来又得知在他走后有刺客偷袭刘照君,又累又崩溃。
真想发疯啊。
林苓晚上巡视宗内,路过殷庆炎那屋,见殷庆炎坐在门口发呆,手上很异常地没有牵着刘照君。
“主子,怎么了?”她走到门边问。
殷庆炎怔怔地转眼看她,问:“刘照君埋哪了?”
林苓:……?
林苓反问:“你把他杀了?”
“……”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齐吼:“刘照君!!”
正在竹林里听东阳放舟砍竹子的刘照君微微一顿,偏头问东阳放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东阳放舟:“啥?没呀。来试试这根竹子,握着趁不趁手?”
刘照君缓缓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两只手。
“差点忘记,你手现在坏了。”东阳放舟作罢,又砍了几根竹子,削去枝叶,掏出磨石就地打磨竹竿上的锋利之处。
凛风穿竹,飒飒作响。刘照君听着东阳放舟手里不时响起的磨竹声,忽然意识到周围环境有点太过安静了。
“晚上了吗?”他问。
“嗯,大家都睡下了。”东阳放舟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你感冒了?”刘照君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身边诡异了,东阳放舟这个大喇叭明明在身边,可喇叭没有像往日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单挑三个刺客的那晚,东阳放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就跑出来看情况,连鞋都没穿,让这大雪天给冻感冒了,消停了好几天。
刘照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殷庆炎,东阳放舟,他们三个的母亲都早亡。他是他姐和他爹带大的,东阳放舟是亲爹带大的,那殷庆炎呢?
他没记错的话,殷庆炎的亲爹常年驻守边疆,而殷庆炎从小待在天行,这个时候交通不发达,父子俩一年能见得了一面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刘照君警惕地站起来,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的手现在动不了,打起来只能靠腿。
幸好以前学武勤奋,胳膊腿都练了。
殷庆炎从竹林的缝隙间看到里头坐着两个人,快步进来查看,见是刘照君和东阳放舟挨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不冻腚吗?”殷庆炎问,“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听是殷庆炎的声音,刘照君放松下来,在东阳放舟开口之前回答道:“怪冻腚的——在砍竹子玩。”
殷庆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都成这样了还砍竹子?”
刘照君对答如流:“东阳放舟砍,我听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