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下肚,奇寒练的意识不再执着于饥饿和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可他不是吃了那个用来自杀的黑色百日丸吗?还能活?
奇寒练开始茫然地怀疑人生,一会儿以为自己在阴间跟同僚们团聚了,但是看看这屋里热闹的环境,又不像是阴间能有的氛围。
而且没了眼珠子的右眼眶,实在疼,疼的他脑袋里的经脉都在突突地跳,好像确实是还活着。
“……”奇寒练看看他那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哥,觉得他哥可能啥都不知道,于是转头看向夏禾,唯剩的那只眼里满是疑惑。
这里这么多人,他到底还是有顾虑,没有直接问出口。
“活着就行了,其他的别去好奇,你就当奚神医起死回生。”夏禾用筷子抵住奇寒练又下意识想去摸眼睛的手,“管不住手就给你绑起来了啊。”
夏禾能在玄鹤卫里当副官,不是因为他武功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他爹娘的官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脑子转得快,知道看人眼色,也能听得懂殷庆炎的言外之意。
他给殷庆炎当替身,就得摸清楚殷庆炎说话做事的习惯,知道这位世子爷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决策,而做出的决策都有些什么含义。
殷庆炎从来不会在别人的生死大事上开玩笑,瞒着玄鹤卫,不告诉他们那黑色的百日丸是假死药,可能是为了测试忠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夏禾收回拿着筷子的手,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汤汤底,面粉絮都沉在碗底,上面的一层汤水清澈。
奇寒练若是卖主求荣,就算“天劫”放过奇寒练,那没有解药的百日丸也不会放了奇寒练,时间一到,奇寒练还是得死。
但如果心够硬,吞了那黑色的百日丸,还能有一线生机。
比起看似只把玄鹤卫当刀的殷庆炎,夏禾的理想和梦想都更浪漫一些,他想要这世界上有一处地方,只需要带着一颗忠心来,就能有相亲相爱的同僚,有无需担忧的衣食前途。
到了年纪不入仕,是因为他不喜欢官场那套做派;身怀武艺却不入伍,是因为他不喜欢军队里把人当牲畜的规训方式。
夏禾比较幸运,他的叛逆思想在这个时代碰上了一个同样叛逆的人,两人一起从前任玄鹤统领那里接下了玄鹤令,在天行里创建了一个同僚之间不需要奉行官场那套做派的新组织。
但无论说的怎样好,玄鹤卫都是为天子做事的鹰犬,有些规矩不能废,有些真话不能讲。
殷庆炎相信他,所以告诉他了黑色百日丸的真实效用,但他不能告诉别人。
这可能也是殷庆炎对他的突击测试,测测他的嘴是否真的严实。
想到这里,夏禾没忍住,极为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担心自己带的新人还没出师就要去走黄泉路了于是手抖了一会儿吗?殷庆炎至于怀疑上他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吗?
但鉴于殷庆炎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夏禾就算不爽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两句,这并不耽误两人的合作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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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奇寒练出事了,奇寒寄和夏禾急得要死,而殷庆炎不慌不忙。前两者是因为跟奇寒练相处的时间久,交往的多,有感情基础;而殷庆炎一方面是知道奇寒练吃的不是毒药,一方面又相信奚平事的医术,再加上和奇寒练不是很熟,所以并没有怎么着急。
如果被捅穿了眼睛的人是刘照君/段意馨/林苓/夏禾/易然,殷庆炎直接变急急国王,在奚平事面前手抖的就不是夏禾了,是殷庆炎。
第64章 计划
“这操蛋的天气……”
一名丐帮弟子蹲在客栈门口,伸着胳膊让雨水打在自己的手臂上,倾泄的雨水如千道激流,在皮肉上摔出万粒晶莹。
江南的雨势愈来愈大、愈来愈急,屋前屋后都潮湿得墙壁发霉,深吸一口气,像是吸了一口水进入肺里,沉闷压抑,郁郁难疏。
人的情绪受天气影响,原本战意盎然的丐帮和凌剑阁徒子现在都蔫了。一群来自少雨之地的玄鹤卫一开始看倾天的大雨还很稀奇,一连看了十几天之后都稀奇不起来了,只觉得这雨水碍事,妨碍他们去追杀剩下的“天劫”教徒,有些人的伤势也因为这雨一直不能好全。
洪健孺披着蓑衣从雨里回来,守在客栈门口的丐帮弟子帮他把快要被雨水给打穿的蓑衣脱下,他问:“玄鹤刀宗宗主在哪间屋?”
那弟子抬手,指向二楼最东头的那间房。
房间里,殷庆炎刚喝了下火的汤药,满嘴苦味,客栈里没糖了,外面雨势太大,路不好走,殷庆炎也没指使玄鹤卫去给他买。
他咂摸了两下满嘴苦味,偏头看见刘照君在闭目养神,觉得应该有苦同享,于是凑上前去,对刘照君说:“吃个嘴子。”
两人凑的近,殷庆炎一说话,那满嘴的苦药味儿就溢出来了,刘照君知道这人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不肯上当,将殷庆炎的脑袋给推开,“我给你个嘴巴子你吃不吃?”
殷庆炎胡搅蛮缠道:“我没喝药的时候你就乐意亲,喝药了你就嫌弃了?”
闻言,刘照君起身道:“你等我去吃瓣大蒜。”
殷庆炎一把拉住他,“我错了,回来。”
刘照君故作受伤道:“我没吃大蒜的时候你就乐意亲,吃了大蒜你就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