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决定静观其变,找最好的时候寻死。
他减少吃东西的量,更加卖力的训练,让自己很累很累。
这次表演的时候,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衣着富贵的小公子。
那是被娇养出来的人,像天上的云一样,洁白无瑕又自由。
他想,如果他冲撞了这样的人,陈二一定会很生气。而那小公子身边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阿风饿了很久,累了很久,知道自己快到极限。这次只要惹怒陈二,他一定会被打死。
他可以死了,是他自己做主的。
阿风这样想着,身体里突然有了一道力量,让他瞬间蹿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都在按着阿风想的去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那被他吓的叫出声的小公子,不想他死,想救他。
对方的阿父,竟也真出声制止,未果之后,还想要买下他。
买他做什么呢?他连人都不是。
可求生欲不是人能掌控,在临死之际看到生的曙光,即便阿风此前想死,也无法控制自己想拼命抓住这个生的机会。
他努力的配合着,为自己挣一条真正的活路。
在知道救他的贵人,愿意花大价钱帮他去除身上那层皮时,阿风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期待。
可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受驯化影响,阿风已经下意识的不管再疼都不会发出声音。
去皮的过程中,阿风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嘴巴里全是血。
疼,真疼啊。
疼的坚持不下去,晕了过去。陷入黑暗后,阿风得到了短暂的轻松,没了意识也不疼了。
意识逐渐回拢,阿风似乎听到有人在摸他的头,和他说话。
那声音好温和,好像他的阿父。他记得自己四岁那年,追小羊摔倒了,磕到石头上,膝盖破了还流血。
疼的他哇哇直哭,阿父听到后就抱着他,给他处理伤口,摸着他的头轻声的哄他。
和现在一样。
是阿父回来了吗?好黑啊,怎么这么黑?阿风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眼皮很重,根本睁不开。
云怀瑾离阿风很近,他注意到阿风嘴巴在轻动着说什么,便又凑近些仔细听。
“黑……我怕……父……”
阿风的声音沙哑粗粝,应是伤了喉咙。云怀瑾心疼的摸着阿风的头,让笔墨又多点了些蜡烛,增强光亮,“不黑了,阿风别怕。”
黑暗中阿风似乎听到了阿父的声音,温和的对他说:“阿风别怕。”
阿风拼命的喊着阿父,他用尽力气的想要睁眼,不想在这黑暗中睡去。
孙大夫终于将血给止住,看着阿风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
即便是有麻沸散,可皮肉分离的痛苦也依旧不能忍受。结果这孩子硬是一声没吭,生生忍住。
他走到铜盆处,将里面的布巾淘洗一下后拧干,又对笔墨说:“去弄些蜂蜜水或是糖水来,给他喝了,能有些力气撑着。”
笔墨哎了一声就往外走,突然惊呼一声,“小东家?”
云怀瑾闻言转头看去,云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小孩脸色煞白。
这屋里血腥太重,阿风身上也没一块好皮,场面实在是有些惊悚。
云怀瑾第一时间过去将云初眼睛遮上,“乖宝别看,阿父带你回去。”
云初又做噩梦了,他一会梦见猴哥被鞭子抽,一会梦见他被阿父用鞭子抽。
他求阿父不打他,可阿父不听。他求那个大汉不要打猴哥,大汉也不听。
云初没办法,只能默默忍着疼,挨着鞭子打。后来,云初被疼醒了。
他醒来没看到云怀瑾,也没有哭闹,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滑下床穿鞋子要找云怀瑾。
云初很聪明,猜到云怀瑾今天这么晚出去,应该是去看阿风,便打算先去偏院找。
小小的人摸着黑,走的很快。心里想着他要快点让阿父抱抱他,这样就能把坏梦赶走。
偏院的门没有关,云初扶着门框,迈过高高的门槛。
屋里的血腥气与药味又熟悉又陌生,云初快速走着,只想要快点看到他的阿父。
他很快就如愿的看到了阿父,也看到了床上鲜血淋漓的阿风。
云初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在想,猴哥一定很疼吧。
在听到云怀瑾说要带他先回去的时候,云初的小脸依旧惨白,但他却摇摇头,“阿父我不怕,我也想帮他,可以吗?”
这是云怀瑾第一次被云初拒绝,并且云初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让云怀瑾很欣慰,崽崽知道表达是好事。
但云怀瑾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云初在害怕,他的身体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可是乖宝,你在害怕。”云怀瑾的手依旧挡着云初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云初的后背,舒缓他的情绪。
云初沉默片刻后,小声的说:“阿父,挨打很痛。我想帮猴哥不痛。”
云怀瑾闻言微怔,感同身受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其实现实里很难真的存在。
人的记忆与感受,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所以,即便是遇到一个和自己经历差不多痛苦的人,也没办法真的感同身受。
而云初因为记忆力过强,很多事情根本忘不了,只要想起就依旧历历在目,对于当时的感受也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