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心里会好受很多。”谢玉折朝他张开双臂,吃力地笑了:“要是被划了这么多道刀,还得不到你的一个拥抱,我也太不划算了。”
柳闲扯了扯嘴角,看见谢玉折固执的眼神,上前一步,意图回应他的拥抱。
谢玉折的臂弯已经大大张开,他笑盈盈地,似乎在等待着一个虽然没什么体温,却会很温暖的怀抱。
可片刻之后变故陡生,尘灰腾起,眼前银光刺眼,寒芒乍现!
兵刃相接之时,谢玉折稳稳站立,他信手握着一盏赎灯,昂贵的灯面已经被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穿碎,不过他并不在乎,仅缓缓垂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抵在自己命门的十数柄剑。
而后他的目光在小剑上停留许久,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已经没了先前刻意压抑出来的轻柔,这是柳闲第一次听到谢玉折对他冷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悦的声音,他毫不畏惧地用手拨了拨锋利的剑尖,捻了捻破皮流血的指尖,垂眸地盯着柳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
“心脏、脖颈、眉心、灵海……师尊,你召出心剑指着弟子这几处,是想要做什么?”
柳闲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第067章 谁是谁非
“我不是他……?”
“谢玉折”直接捏碎了被他把玩着的那柄小剑, 在他往前倾了半步之后,柳闲指向他的所有剑竟然全都化为光影,同尘湮灭!轻风激不起地上的尘土, 可他仍伸手为师尊拂了拂衣襟,反问他:“我不是谁?”
在他风轻云淡的问询之后,柳闲的五脏六腑都在冒血。从这个人苏醒的那一刻起, 他的思维就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影响控制,面对这样异常的谢玉折,竟然有些不想反抗。
好在他精神力极强,仍存着一丝理智,想找到时机突破禁锢,可这个人对他话说的亲昵,暗中的警惕却半点不停。
只有方才,他身上的掣肘终于放松了些——在眼前人说想要一个来自柳闲的拥抱的时候。
他明明可以直接操纵自己去拥抱他的, 这个人应该很清楚,他反抗不了,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于是柳闲抓住这个间隙凝聚全力,强行突破了压制,往后撤半步,稳了稳自己摇晃的身形,喉咙管里涌出一大口血, 还来不及咽下,脊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猝不及防地咳了出来!
白衣沾血,柳闲一下子站不住, 他双腿一弯,骤然跪倒在地, 手肘支撑在湿冷的地上,像被下了软骨散一般,连小半个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仰着头,用力抬手,擦净脸庞。
“谢玉折”见他这副模样,垂眸凝视良久,最终弯下腰,将他扶了起来。
他让柳闲完全地依靠在自己身上,用大拇指擦去了他嘴边再度溢出来的血,温柔地抚着他的背,眸色心疼,就好像刚才那一下能要了人命的重击不是他干的一样。
他一手揽着柳闲清瘦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顺着气,并没有回答“你是谁”的问题,垂下眼帘,温和地看着柳闲,似乎在为自己先前的恶行解释:“师尊,淤血吐要出来才好。”
柳闲被他毫不费力地钳制着,想要站起身却只能贴着他的身体,鼻尖钻进独属于眼前人的清冽香气,这味道和真正的谢玉折不同。
他抬眸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人,面色并无波澜,只哑着嗓子嘲讽:“是吗?你倒是挺在乎我。”
西贝人点了点头,颇为惊喜,睁大了微红的眼眶:“师尊要是能一直记住这一点,弟子此生也无憾了。”
柳闲看着眼前这个不知真实身份的人,冷嗖嗖打了个寒战:“别装了,我没有你这种徒弟。”
谢玉折按着他的脊背,慢条斯理地为他顺气:“师尊,听你这样说,弟子好难过。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您就不承认弟子的身份了。”
垂眸对上柳闲眼里的淡漠,他笑了笑,并无半分怨言,只揽着他,手上动作轻柔却半点不吝啬力气,而后二人听到身后突然有骨头爆裂的声音!
“师尊方才是想要和明珠前辈同行吗?”他朝柳闲身后惋惜地叹了口气,手上圈抱他的力道更紧:“可是,他要杀你。”
“不过你似乎也动不了了。”他没再牵着柳闲的手,反倒拎起先前真明珠送给柳闲的灯。他的指节穿透了灯面名贵的布帛,指着灯上已经变成破烂的不同部件,问:“师尊以为这是什么?”
柳闲被他按在怀中,视线被他的身体完全遮住,就连灵力的探测都被完全阻挡。此时他像是摸黑一般,不能感知半分真明珠的状况,只知道方才还话多到让他想要自戳双耳的真小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了。
他没有打理谢玉折,简洁反问:“你把真明珠怎么了?”
谢玉折像是早已料到这个局面似的,并不觉得自讨没趣,眉眼笑意未减:“这叫阴灵灯,明珠兄骗了你,它才不是赎灯。二者外形相同。赎灯护人,而此灯害人。”
柳闲吃力地斜睨着他:“真家的灯从不伤人。”
“师尊错了。真家人揣着那么恐怖的能力,若是当真没有一点手段,凭什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先家主那把除他之外没人挥得动的刀?”
他用手拿着那盏灯,仿佛是想让柳闲看的更清楚点似的,朝他拨来拨去,细细道来:
“外人不知道阴灵灯,可弟子有幸了解过。这盏灯做工精细,品质上乘,咒法特殊,落款乐章,并非明珠兄所做的第一盏灯,实则出自他已故的父亲,刀修第一,天下十绝真乐章之手。灯面用的是忧愁谷里毒蝉濒死前吐血化作的丝线,碰之则化作细针刺入肌肤,上面浸满了药宗宗主私藏的剧毒九曲丹,能在瞬息之间让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