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闲表情古怪地撇着嘴,连声反驳了他:“哪有什么好像曾经?你才十七岁,又没活过好几辈子,哪来的曾经?天赋超群就是这样,提起剑就得心应手,根本不用教。”
谁人会怀疑主角的天赋?即使谢玉折明日就一跃到了大乘期,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风轻日暖,白云薄淡,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刚刚好,谢玉折仍哼哧哼哧地在树下舞剑,柳闲则坐在一旁边发呆边打瞌睡。
下巴啄米好几次之后,他打了个哈欠,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起一只眼,眼角的泪花波光粼粼,惹人心动:“能给我一本你的书吗?”
谢玉折以为他对书籍文墨起了兴趣,放下剑,去卧房里打开一个精巧的木匣子,将自己最喜欢的那本书拿出来,郑重地递给了柳闲。那眼神,就像放在人手心里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他的命根子似的。
见此,柳闲憋着笑点了点头,双手接上,作为回报轻擦去了他额间渗出的水汽,也坚毅地沉声回答:“多谢。”
而后他纵身一跃就跳上了树,留谢玉折一个人拎着那根小梅枝,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他摸了摸自己还有冰凉余温的额头,又缓缓抬头看向树梢——
柳闲正懒洋洋地卧在树干上,一条腿弯着睡觉呢。
而他所珍视的那本孤本,正随意翻开了一页,被他大喇喇地盖在脸上。
谢玉折回过神来,怔怔问:“师尊,你找我要书,就是为了遮太阳?”
“对呀。”柳闲心安理得道:“今日阳光甚好,照在身上十分舒服,但着实有些刺眼了。我见你的书厚薄均匀,搭在脸上不重,能刚刚好挡住阳光,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十分助眠,所以借用一下。”
谢玉折低下头,有些沮丧:“先前,我在醉梦长里打了十天的下手,杨老板才允许我将这孤本借走……”
柳闲回答得很快:“那你去问问杨徵舟愿不愿意把它拿来给我遮太阳咯。”
谢玉折似乎因为见着自己的宝贝被人随意对待而气得不轻,剑气破空之声越来越尖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突然窜出来的杀气,只听到这人的声音又从树下闷闷地传来:
“他那么在意你,带你纵酒泛花了半个月,当然什么都愿意给你。”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柳闲悄悄探个头往树下看去时,这人的侧脸已经隐进了阴影里,垂落着双手,细看有种不明不白的落寞:
“可这本书是我从他手中借走的,我不能弄坏它。”
原来是怕弄坏了书惹杨徵舟生气啊,柳闲了然地收回了头。
也对,据说杨家有天下最多的藏书,要是惹他生了气,谢玉折以后不就借不到自己想看的书了么?柳闲暗叹了一口气,同时对谢玉折认为自己会弄坏书这件事表示非常不爽。难道在谢玉折心里,他是那种莽撞的人吗?
他收了刚想下树的心思,操着一柄小剑,让那本珍贵的破书迅速地下跌就像要落地,可最终又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谢玉折手上。
他困意十足地闭上眼,只说了个“行”便懒得再搭理别人。
树下一时没有声音了。
柳闲用手挡着眼睛,辗转反侧了好几次,来回翻身,怎么睡怎么觉得不舒服。这个树也突然晃晃悠悠的,摇得人心慌,一片叶子甚至很不长眼地飘到了他脸上,被他食指一动,直接用灵力割碎了。
无端心烦,他猛的一下坐起来,正好和刚爬上树的谢玉折打了个照面。
“啊?”他扯着嘴角惊呼。
两人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相对着眨了好几次眼,一时都懵了。
和那股清冽又青涩的香味离得太近,发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柳闲手撑在身后,下意识地使劲往后仰;谢玉折手足无措地一时握不住树干,差点打滑摔下去,他只好又伸出一只手来把人稳住,无奈道:“不好好连您的剑,上我这破树来做什么?”
柳闲的手冰冰凉凉的,刺得刚因练剑而练得体热的谢玉折一激灵,他垂眸咬着唇,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来。
也是一本书,和那孤本厚薄差不多,上面也有一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柳闲侧过头,并不接下过,只鄙夷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人想要做什么。
谢玉折说:“给你挡光。”
和杨徵舟对视的第一眼,谢玉折还没觉得这人有什么问题。可随后的每一次打照面,他都觉得,这位富商对他的敌意在逐渐加深。
明明是待人温润的公子,有时看他的眼神却像是被夺了领地的狮子。所以,他不能被杨徵舟抓到出差错的把柄,从根源上消除被人落井下石的可能,就好像……
就好像但凡被人找了个不是,柳闲就会厚此薄彼似的。
就像这一次他参加镜湖玉宴,明明在他心中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他每日都忐忑而兴奋地等待它的到来,而这半个月柳闲都没露面,竟然跑去和杨徵舟喝茶了!
说不在乎都是假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人,谢玉折就浑身难受得像是有蚂蚁在乱爬,肺里闷闷得就好像要鼓起来,他满脑子都是:师尊和杨徵舟去喝茶,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不来看我一眼,就一眼……
随后他又在心里使劲摇晃自己的脑袋:我明明只是想学个剑,怎么和争宠似的?师尊最后一日不是来看了我,还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