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梵川沉浸呼吸她的气息时,手腕上忽然传来凉感,他微怔,很快明白那是什么,睁开眼——
岑蓁正在帮他戴手表。
被他在沪城扔下,她又带回北城的那块。
“一直想找机会把手表还给你。”岑蓁轻轻说着,抬起头,眼眸清澈地望着孟梵川,“重新戴上它好吗。”
他们都明白,这块手表已经不止是一块表。
孟梵川在两人关系最恶劣的那天把它从手上摘下扔在床边,仿佛是放下了他们的这段关系,可岑蓁留下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守护至今,守护的是表,更是自己对他不变的感情。
如今把表再次戴到他手上,从前种种,都不再计较。
孟梵川有太多的手表,这不是最贵的一块,也不是最新的一块,但因为承载着岑蓁的感情,它必定会成为孟梵川这生最弥足可贵的一块。
“嗯。”孟梵川将岑蓁轻揽到怀里,“不会再摘下来了。”
碎影流淌,清早的酒店套房也缱绻。
一夜休息后,岑蓁的感冒也好了很多,下午还有戏要拍,她必须要在上午返回小镇。
恋爱归恋爱,工作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吃完早餐下楼,酒店停车场停着孟梵川的两辆车。一辆是熟悉的黑武士,另一辆则是他最近经常开去剧组的那辆平平无奇的小破车。
孟梵川习惯性地走到小破车面前,正要开门,岑蓁拉住他,“不用了。”
温蕙那句话或许是对的。
关系暴露到网上的确不是自己所想,可人反复无法抉择时,天或许会来帮忙做决定。
“就开你自己的车。”岑蓁淡然地说。
孟梵川怔了片刻,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轻笑,“好。”
他了解岑蓁,一旦认定,便坦然无畏了。
眼下既然已经天下皆知,那他们就也坦坦荡荡。
于是重新换到熟悉的车旁边,孟梵川开了车门,手懒懒搭在上面冲岑蓁说:“那就欢迎女朋友上车?”
惹得岑蓁也抿出几分笑,那笑容带着热恋的羞涩,发着光,让冷酷的黑色跑车在这样一个上午也凭空变得柔和起来。
车驶出停车场朝小镇方向开,空气也好像沾染了一对恋人的甜,丝丝缕缕地弥漫着可口的味道。
难得又回了一次市区,某个红灯路口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孟梵川:“我想去个地方,能不能陪我?”
孟梵川:“去哪?”
岑蓁翻出手机备忘录里留下的地址,递给孟梵川看:“这里。”
孟梵川扫了一眼,虽然不顺路,但距离也不算太远,他径直调头换路线,“去这儿干什么?”
“我去买个东西。”岑蓁回答得简单。
女朋友说要买东西,别说这会儿在北城,就算是北极,孟梵川也会想办法满足她。
于是没有多问,直接朝她要去的地点开去。
过了早高峰的市区路况通畅,一刻钟后孟梵川的车停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他往外看了看,墙体上的品牌logo有些眼熟。
回头问岑蓁:“来买什么?”
岑蓁解开安全带,冲他微微一笑,“进来就知道了。”
岑蓁戴上口罩下车进店,孟梵川将车停好也跟上去,店里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上来,礼貌问岑蓁,“小姐,要看哪方面的香氛呢?”
岑蓁从孟闻喏那里知道设计师的名字,所以眼下直接问:“请问方柠小姐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孟梵川仿佛被提醒,终于明白看logo熟悉的原因——
这是方柠的个人香氛品牌。
……可岑蓁找他们家的调香师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在旁边看。
工作人员抱歉道:“不好意思,方小姐这几天在国外出差,你如果是有项目合作可以在我这边先做个记录。”
岑蓁没想到白跑一趟,有些不甘心,仍不放弃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方小姐设计过的一款纸巾,味道很好闻,是黑色包装。”
工作人员想了想,“是哪个品牌呢?”
岑蓁努力回忆,“没有牌子,就是黑色的纸袋,上面有一些很抽象的花纹……”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漂亮又精致的包装。
旁边的孟梵川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工作人员还是很抱歉:“不好意思,那应该是方小姐给客户的私人定制,我们不太清楚,只有等她回来您当面问她。”
“……好吧,谢谢,”
岑蓁失望地回到车里坐下,孟梵川不做声地发动汽车,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岑蓁打听的应该就是自己用的那款纸巾。
方柠是庄佳仪在香港的一个高级香氛展上认识的,她的艺术感和对气味的灵敏度一绝,庄佳仪很喜欢她,所以合作数年,孟家日化的香氛系列几乎都是由方柠包办,所有产品外面买不到。
她私人定制的客户,也只有孟家。
而纸巾是孟闻喏要求的,小姑娘喜欢香,让方柠设计了好几款不同味道的纸巾,连包装也是根据香型而来。她自己挑了一款,剩下的分给了两个哥哥和母亲。
孟梵川对这些并不感冒,左右不过是一张纸,随手选了那款黑色包装的。
所以,同时满足从方柠手中定制的、没有品牌的、黑色包装的纸巾——
大概率只有他。
可孟梵川不知道岑蓁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回剧组的路上,孟梵川故作随意地问:“你要买纸巾?”
“不是。”岑蓁还沉浸在微微遗憾里,摇摇头,“我是想找个人。”
孟梵川心中微妙一跳,“找谁?”
岑蓁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孟梵川,但既然已经和他在一起,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何况,他和那个“他”,也算是有缘。
所以岑蓁轻轻开口,“其实我在北城,还认识一个男人。”
“……”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有次被朋友拉到一个酒局,说都是圈子里的人。”岑蓁慢慢提起这段往事,“我在那遇到沈泽生,大家都跟我说他有多了不起,是前辈,是点石成金的投资人,我那时没经验,被他一直灌酒……”
岑蓁不想回忆太多,深吸了口气说重点,“我被他灌了很多酒,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找借口去洗手间,就是在那认识的那个男人。”
孟梵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已在她话语间不知不觉地收紧。
他没想到岑蓁还记得这件事。
她居然还记得他?
“我当时应该很狼狈,一个人吐得到处都是。”岑蓁陷在回忆里继续说,“他走过来给了我一包纸巾,跟我说女孩子少喝点酒,还给我开了一间房休息。”
孟梵川开着车,心跳快要和车速持平,大概是“竟然还被她记着”这件事得知得太突然,又太意外,他竟蓦地轻笑了出来。
岑蓁皱眉,“笑什么。”
趁红灯,孟梵川转过去,意味不明地问她,“我也有纸巾,要不要看看?”
“……别闹。”岑蓁以为孟梵川在笑她执着这么久前的事,听起来是有点像小说情节,但岑蓁是真心想感谢对方,她说:“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孟梵川还是笑,“我也很认真。”
“……”
岑蓁不想理他了。
独自撑起头沉浸在思绪里,过了会还是觉得遗憾,“我记了那个纸巾的味道很久很久,但却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嗯。”孟梵川听着她这两句话,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你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你还想着他这个人。”
有点离谱,他竟然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岑蓁又皱起眉,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在捣乱,“别说得这么……”她不知怎么形容,解释说:“我只是想跟他再见一面,亲自感谢一下他罢了。”
“毕竟……那天没有他的话,可能我的命运会被改变。”岑蓁看向孟梵川,“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认识。”
所以她对那个人的感谢里,包括了后来能与自己相遇这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梵川刚刚那些奇怪的思绪忽然间就消失了,想来也荒唐,这世上哪有人跟自己较量比较,唯恐现在的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少了,还想着过去的自己。
孟梵川松弛下来,顿了顿,试着暗示她,“如果……他当时就想跟你认识呢。”
岑蓁却没听出话中之话,以为眼前的人又开始吃飞醋,无奈笑笑,“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径直岔开了话题,“我再告诉你件事,你一定也会觉得奇妙。”
孟梵川:“嗯?”
岑蓁靠过来,“当时他给我开的房间,就是你现在在万悦住的房间。”
她眼中充满对宿命感的信奉,唇齿轻轻擦出那个数字,“222。”
“……是吗。”她模样太真诚,真诚到让孟梵川心情复杂,想笑又不敢,怕突然的揭穿让她尴尬,只能先随了她此刻的心情感慨,“这么巧。”
“我昨天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岑蓁眼眸清亮,喃喃说:“好不可思议。”
“嗯,的确不可思议。”车开到片场门口,孟梵川停好车,故作认真地转头看岑蓁,“那你打算怎么感谢那个人?”
岑蓁被他问住,怎么感谢?
大概就是说声谢谢,最多……请他吃个饭?
“就这样?”孟梵川听了回答不太满意。
岑蓁犹豫地开口,“那还要怎样?”
“你过来。”那人漫不经心地解开安全带,朝岑蓁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抱着对男朋友百分百的信任,岑蓁身体前倾,轻轻朝他靠过去,谁知话半句没等到,人倒是被他手到擒来捉了个正着。
他勾住她不讲道理地吻下来,岑蓁措手不及,一边懊恼上当一边挣扎了两下,但很快挣扎也变得软绵绵,她环上他的脖子,所有回应都成了本能。
这人吻技好到让岑蓁怀疑是不是真的第一次,还没开工,她就在跑车里被他吻得迷糊晕乎,身体发软。
直到余光忽然看到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