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换上干爽的僧袍,便应邀去方丈室喝茶。
方丈室内檀香袅袅,陈设简雅,靠墙的案上摆着不少经卷佛典,书案上方悬着一个巨大的“佛”字。
然彻方丈为李庭霄添茶:“殿下一路辛苦,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李庭霄转头看书案上的字:“那便是先帝亲手题的字?”
然彻颔首,递上茶盏:“正是。”
李庭霄微笑接过:“禅师一向可好?陛下常有惦念,今次特意下旨,命小王上山拜会,叨扰了!”
然彻合十:“老衲多谢陛下,多谢煜王殿下!”
两人一通寒暄,白知饮在一旁听着,又困又乏,有些睁不开眼。
“阿宴!”李庭霄唤他,“然彻方丈跟你说话呢!”
他回过神,见两人都在看自己。
白知饮点点头,假装自己听见了不便开口。
李庭霄解释:“这是阿宴,是个哑巴。”
“哦?”然彻露出几分惊诧,打量白知饮,“小施主面善,与佛有缘。”
李庭霄失笑:“怎么?禅师打算收他当徒弟?”
“阿弥陀佛!”然彻宣了声佛号,盯着白知饮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那要看小施主是否愿意。”
白知饮慌乱摇头,甚至往李庭霄旁边挪了挪。
李庭霄笑道:“看来阿宴是不愿,禅师,不是谁都能受得住清修之苦的!”
“清修不苦。”然彻捋了下花白的胡子,笑得慈眉善目,“苦的是人的念,世人皆苦,佛渡世人,大慈大悲。”
白知饮吓得连袖子都拢起来了。
潘皋不奉佛教,向来只有耳闻,今天被这神叨叨的老和尚一吓,心中就一个念头:碰不得!
“阿宴可是我亲卫营的顶梁柱,不能让给禅师!”李庭霄打着哈哈解围,“禅师,江南道现下遭了灾,寺中安好?”
“皇寺建在山顶,未受波及,只可惜了山下百姓。”然彻叹气,“老衲也只能每日在寺中向佛祖祈祷,愿天下早日安宁。”
“佛祖庇佑,救了清默县一县人,定是禅师日夜祈祷感动上天。”李庭霄安慰。
然彻方丈垂眉敛目:“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聊了片刻,李庭霄便告辞回房歇息,然彻恭恭敬敬送他,说晚膳会送到房中。
雨还在下,刮在脸上轻柔得像蛛丝,两人共撑一把伞回到后院禅房,自然而然走进一间。
禅房干干净净,不像久无人住。
李庭霄从袖子里掏出刚跟方丈借的书看,白知饮把伞撑开,放地上晾着,就到窗边看景去了。
他倚在窗边看远处笼罩在烟雨中的青峰,目光放得极深远,表情恬淡。
李庭霄一抬头就看到他的侧脸,不由再次感叹,这眉眼生得是真好,清凌凌不染尘埃,难怪老和尚都惦记。
“阿宴,到寺中走走?”他放下了手中书卷。
白知饮回头看他:“好。”
皇寺不愧为帝王手笔,占地极广,两人才在后院转了转,天就擦黑了。
有僧人登梯一一点亮廊下风灯,暖黄灯光连成金龙,整座山头都被照亮。
白知饮顺路帮忙扶了几下梯子,到无人处,忍不住小声问:“每日这般,是要烧掉多少银钱?”
“皇寺吃穿用度都是户部每年开春直接拨过来的,多的是银子。”李庭霄拍他的肩膀,“不用操心!”
白知饮扁嘴:“知道湘国有钱了。”
李庭霄笑了笑。
雨停了,两人沿着青石路走到偏院。
后院是接待贵客用的,这一侧偏院才是僧人们平日里活动的地方,此刻快到晚膳时分,有不少僧人来往,见到两人忙不迭打招呼,似是对他们的到来有几分惶恐。
白知饮突然吸吸鼻子:“晚上有肉吃。”
李庭霄也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是从前方灯火通明处传来的,于是眉头蹙起:“和尚吃肉是犯大戒!”
正说着,就看到两名僧人从那房子里出来,怀里端着沉甸甸的东西。
白知饮愣了愣,忙把李庭霄推进旁边一个小房子里,自己也跟着钻进来藏好。
这是个柴房,塞满了劈好的木柴,不剩多少空当,两个人紧紧挨到一起才能关上门。
白知饮歪头避开支出柴垛的木头,小声说:“殿下,他们端的好像是肉,两大盆肉!”
说罢踮起脚尖,努力歪头凑近门缝往外看。
二人面颊几乎相贴,方才的吐气声尚在耳畔萦绕,眼前就又出现一截羊脂般白腻纤细的脖颈,仿佛一口就能咬出个抹不平的印子来。
李庭霄被他挤得动不了,只好跟他一起将目光瞥向院子,可又被他眼底跃动的光亮吸走了目光。
“殿下!”白知饮猛一转头,被带子缠住的额头险些跟他的唇碰上,却毫无所觉,“他们端的的确是肉!”
眼看外面的和尚近了,他微微翘唇,仰头对他做了个“嘘”的口型,眼底的光芒更是亮若星子,像是无聊久了的孩童终于找到喜欢的事做。
李庭霄的喉头滚了滚,垂眼盯住他眼底的那抹光华,一眨不眨。
白知饮蓦然惊觉,双方这姿势仿佛在耳鬓厮磨,多少有些……
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两人贴在一起的胸口忽地开始散发出热量,他别扭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两人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根本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