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传来难耐的触感,又麻又痛,他心跳如雷,担心呼吸暴露了心思,便死死压抑着,反倒更加凌乱。
李庭霄勾唇,又抬起右臂,将人往怀里一圈,一带,手指贴着修长脖颈滑上左侧颌,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如上等的丝绒,那滋味让人难免丨流连。
明明只是个很轻的动作,白知饮却感觉整个人被毒蛇缠住了,一动不敢动。
主要是,身后的人。
身后的胸膛太过火热,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实在暧昧,似乎,他不应该信任对方到这种程度,让他有机会圈着自己的脖颈,随时能将自己勒死。
下颌旁的手指轻轻一扳,揪着发根的大手反向一推,白知饮的头便被迫向前俯下,登时喉头一紧,肩膀随之耸起,濒死的恐惧将他笼罩。
凭借年少时攒下的武学底子,他刹那间察觉出,只要煜王起杀机,他必死无疑。
他下意识想挣扎脱身,李庭霄却已做出了那个致命动作,只不过,极其轻柔缓慢。
他用绝不会伤到他的力道扳住他的下颌,将他的头一点点转向右边,逼着他完全侧过脸,之后用传道授业的语气说:“这一套下来,速度快点,再使点力,便是简单凶残的大杀招,一击便能毙命,记下了吗?”
话虽正经,但语气如同鸿毛,撩得人心头发痒。
灼热的气息喷在白知饮脖颈上,白皙的脖颈便泛出了粉红光泽,再渐渐漫延至耳鬓,最后停于眼尾,凝成一抹瑰丽的亮色。
见白知饮整个人反应都慢了半拍,李庭霄松开他的下颌,改为捏他尖瘦的下巴,脸又凑近了几分,才加重语气问:“白知饮,记下了吗?”
“记,记下了!”白知饮回神,发现威胁不在,赶忙挣脱,匆匆道,“殿下这招式,只适合偷袭,我不学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身后,李庭霄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
护国公家二公子的脸皮可真薄!
-
四月二十四,上游水歇,洪水东流入海,金泥河渐渐恢复原状,河道两边留下数不尽的淤泥和杂物,夏虹不得不带着折冲府卫士亲自上阵,帮若阳府清淤。
太阳一出,湿润泥土蒸发出大量水雾,又潮又热,太阳也好似变得格外毒辣,两天下来,人人都蜕了层皮,进展却愈发缓慢。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希望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翻过这座山便是若阳府!”一名形容彪悍的中年人站在山坡巨石上高呼,“钦差就在若阳府,到了若阳府就有饭吃!”
另一人也跳上去大喊:“我们的家没了!淮西道容不下我们,我们去江南道找钦差,他要是不收留,我们就抢!”
“我们三兄弟带着你们寻活路!”第三人声音粗噶地叫道:“只要你们齐心,官府便不敢怎样!我们就是要吃饭,有什么错!反正没饭吃也是死,拼了!”
山坡下,乌泱泱的人群挤满官道,他们均是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不少人脸上身上还生了脓疮。
被三人一蛊惑,他们群情激奋,振臂齐声高呼“拼了”、“拼了”,远处的人不知发生什么,但也纷纷盲从,戾气潮水般蔓延至山岭远端。
尽管沿途设了不少流民营,终究还是杯水车薪,李庭霄清晨便得到消息,大批淮西道流民涌入若阳府,沿途还劫掠了两个村子,好在只抢东西和吃食,并未伤人。
当他问董戈“大批”是多少时,董戈颤巍巍说:“大批,就是,四万……”
李庭霄一怔,当即拍案而起。
四万?
一座折冲府也不过区区千人,加上他带来的亲卫营,满打满算四千人,万一暴乱,怎么控制?
若真厮杀起来,兵将以一敌十自无问题,但,对方可是手无寸铁流离失所的可怜百姓,如何下得了手?
他余光看到刁疆急匆匆跨进门,因为太急,差点被门槛绊个踉跄。
“殿下!”刁疆抹了把汗。
“何事?”
“黄县令派人来求援,说大批流民在八帜县城外抢了粥棚和赈灾之物,还打伤县城守卫,目前八帜县已关闭城门,可流民非要进城,对峙起来了!”
李庭霄蹙眉:“阿宴呢?他昨天不是带兵帮八帜县清淤去了?”
“是,末将知道!”刁疆为难地看了董戈一眼,“就是,想请殿下示下,流民如何处置,他们当中有人嚷着要见钦差……”
“传令,亲卫营穿上盔甲拿上兵刃去将他们围了,先压压他们的气势,本王稍后便到!”
“是!”
第030章
白知饮带亲卫营众人赶到时, 八帜县城外已混乱一片。
黑压压的人群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外人无法靠近城池半步,流民队伍前方, 石块和杂物齐飞, 雨点般落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守军都躲进了城内,乌七八糟的东西挂的到处都是,墙垛上被砸出不少小豁口,还有根旗杆被砸断,橘色的旌旗倒悬在墙头, 随风“呼啦啦”地展着。
白知饮坐在马上, 远远看到城门前有人在叫骂, 还不时朝后招手鼓动其他人,那人颇有威望, 每次抬手前方都会出现一片骚动。
“天杀的狗官不许我们进城!我们要进城!同是湘国百姓, 为何不允许流民进城!”
“给我们饭吃!朝廷赈灾粮已发, 为何不让我们吃饭!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