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小厮泰金送来的,四道荤素搭配的小菜,米饭用精致的瓷碗盛着,还配了镂空的瓷盖子。
白知饮觉得稀奇,想这可能是邵执事特意为招待母亲,提高了规制,心下涌上感动。
“娘,你先用饭,我去喂侄儿!”
往空碗里挨样夹了几筷子菜,又端了碗白饭去喂白密之。
母亲她似乎很急于撮合自己跟煜王,是怕自己今后没着落吗?
这次她来,对自己态度转变也很大,看来心情好了不少。
一家人总算是脱离苦海了!
白密之比白知饮只小六岁,小时候常追在他这个小叔叔身后找他一起玩,但如今他再也站不起来,那个爱笑爱疯性子欢脱的小侄子,早就在白家垮掉的那天就一同消失了。
不过,这次能再见到白知饮,他还是相当高兴,加之泰金昨夜跑来好几趟逗他玩,今日他的笑容竟然变多了。
他躺在床上招呼白知饮:“小叔叔,外头好玩吗?”
白知饮心头发酸,心不在焉给他舀了一勺饭:“好玩,等过两天小叔叔背你出去玩!”
白密之乖乖应了声“好”,吃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这饭真好吃!”
白知饮这才闻见这饭散发出的香味有些熟悉,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家逢年过节,饭里就掺着这种香味。
用羹匙翻了翻,果然看到一些细碎的白色块状物。
“小叔叔,湘国的饭都这么好吃吗?”
“嗯?也不是,就是……可能今天……别管了,你快趁热吃吧!”
“哦!”
白知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母亲才刚来,厨房就做了潘皋特有的昂贵香料煮的饭,是巧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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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李庭霄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白知饮却敲了他的房门。
李庭霄一顿:“有事?”
白知饮拘谨地站在门边:“殿下要出门?”
“嗯。”李庭霄应了声,继续低头整理腰带。
白知饮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我,我陪殿下一道去吧?”
这倒是稀罕了!
李庭霄一笑:“在家好好陪你母亲吧!过几日本王便要出发去西江,今日要再去封地看一次。”
白知饮揪着自己的手指,服软的话说不出口,讷讷地:“那,那我陪殿下一道去西江,可好?”
李庭霄扬眉:“你放心把你母亲和侄儿扔在天都城?”
“母亲说她能照顾好密之。”白知饮早准备好了说辞,“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万一路上再遇到事,还能帮殿下挡上一挡。”
李庭霄走到他面前,凝视他漂亮的眉眼:“白知饮,你抬头。”
他便听话抬头,眼露不解。
李庭霄板着脸问:“有话对本王说吗?”
面对他的灼灼目光,白知饮都想拔腿跑了,慌乱道:“没有,就是……”
李庭霄抬手打断:“没有算了,别挡路!”
他大步往外走,白知饮咬牙追上去:“殿下,今日带我一起去封地吧!”
李庭霄脚步不停:“不用,有刁疆陪着!”
眼看他要出金茳院,出了金茳院就没机会说话了,白知饮心一横,胡乱道:“带我去,我比他懂得如何伺候殿下!”
李庭霄愣了一下,回头看他,继而哈哈大笑,抬步朝门外去。
察觉到他无声的调戏,白知饮恨不得咬下自己舌头,却还是一路小跑跟着他,反正他打定主意,只要煜王没赶人,他就厚着脸皮跟,找个隐晦的机会让他明白,他不想给白家延续香火了。
在这件事上,脸皮薄到离谱的白小将军就只能做到这地步。
直到李庭霄翻上青圣的背,他才傻眼了,他事先不知道他要出门,根本没给自己备马。
烈日当空,马背上的李庭霄肩膀挡住半个日头,居高临下看他:“不是要随本王外出巡视?要跟在后头跑?还是想与本王共乘?”
一旁的邵莱用力推了他一把:“阿宴,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牵马出来!”
他急急忙忙跑去马厩,三窜两蹦的样子好像那条通往后院的青石路烫脚似的,邵莱笑吟吟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呼出一口气。
白知饮没料到,今日煜王是要去永村。
他尚未做好面对溪儿一家的准备,从一转上通往永村的路就开始慌了,心里惴惴不安地琢磨,待会儿见了溪儿要如何表现。
幸好,李庭霄并未进村,而是由刁疆引着,在村子十几里外拐上了一条进山的岔路。
两人似乎早有准备,十分默契,进山后便不再言语,一时间,周遭只有虫鸣鸟啼,还有三个不太齐整的马蹄声。
白知饮的心脏怦怦跳。
他想起两件事——
其一,清默县去藏宝地坑前,刁疆说:“阿宴?殿下不是说不带他吗?”
其二,那日煜王在自己身上作乱后,问了句:“该不是拿进山打猎当借口,实际是去山中搜罗本王的东西吧?”
住在永村那几日,他的确常常进山打猎好糊口,可从未想过,煜王的宝藏竟然就藏在永村后山!
可,既然不信任自己,为何又要带自己来?
没人不爱宝物,白知饮也一样,最初见到那些宝藏的刹那,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若是这些是自己的,那定能组建起一支强大军队,杀回潘皋去,揪出当年陷害自己家的真凶,替父亲和哥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