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笑着看他一眼:“那些年,绵各部族兵强马壮,不断袭扰西江,八年前那次,绵各三大部族之一的朱云察部集结五万大军围困鸥城,西江王十五岁的长子战死城外,鸥城失守,全城一夜之间被屠,次日,因军心不振又连失三城,西江元气大伤,西江王紧急向最近的西马关求援,交换条件是,向我湘国称臣,愿送栗娘娘入天都城献与湘帝,其实就是联姻。”
白知饮睁目结舌:“原来是这样?可……”
李庭霄笑着说:“陛下也觉突兀,但,送上门的肉,岂有不吞掉的道理?”
西江半边草原半边丛林,与湘国接壤处表面一马平川,实际暗藏无数沼泽,若无向导带路,很难平安进入,是以,双方关系一向不冷不热,栗氏更是软硬不吃,是令湘国两代帝王都头疼的所在。
突然就投诚了,谁能不害怕?
是以,这些年湘帝一直对他们提防,可西江王一直表现得忠心不二,还在湘帝的扶持下将绵各赶出领地,太平了好几年。
最近绵各再次蠢蠢欲动,湘国边境不断被骚扰,上次兵部尚书丘途跟他借铁鸢卫,就是为的这事。
见白知饮一知半解,他按着他的后脑晃了晃,像是要把里头的无用思绪都晃走。
“饿了,找地方吃饭去!”
白知饮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一声。
随便挑了个干净馆子,李庭霄看了墙上密密麻麻的菜牌,满意落座。
他们在街上逛的久,此刻已过了饭时,大堂只有零星几桌,很肃静,菜也上得快。
苏铎昶给白知饮示好的事在李庭霄这总是个疙瘩,今日特意点了菌汤,亲手往他的碗里盛满,放入羹匙搅搅凉,就差亲自喂他。
白知饮心中被感动撑得又酸又胀,接过来小声说:“多谢殿下!”
“小馆子味道肯定不如王宫,但这里加了料。”李庭霄诡谲地眨了下眼。
“加了料?”白知饮搅动半晌,除了菌菇没看到其他东西,问,“加了什么料?”
李庭霄按住胸口:“爱心!”
白知饮震惊莫名地看着他,半晌,“噗嗤”一声喷了,笑得浑身乱颤。
尴尬了。
李庭霄也没想到,自己这恋爱脑突然上来,竟会油腻到古人都嫌弃的地步。
“笑什么!”他恼羞成怒,劈手夺过他的碗,“不喝拉倒!”
一口气给灌了。
见他不高兴,白知饮忙把笑给憋回去,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晶亮动人。
他掏出帕子,给李庭霄擦嘴边洇到的汤汁,擦完顺手在他硬朗的腮边揉了揉:“别生气,我不笑就是了!”
这还是白知饮第一次主动对他做如此亲密的举止,他心头一荡,猛然抓住他的指尖,想把他搂进怀里,想狠狠亲他,亲到哭……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所有能对白知饮做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个遍,可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克制,心头火烧火燎的。
恰在此时,不长眼的来了。
四五个穿成五颜六色的泼皮闯进来,为首那个摇着扇子,嘴上不干不净地说着话,店家明显不想开罪,迎上去赔笑:“楼公子,您吃饭呐?”
那位楼公子合上折扇,大怒:“废话!不吃饭本公子上你们这干什么!”
店家点头哈腰,担心打扰到其他客人,便往楼上招呼:“楼公子,上头有包间!”
“包间?本公子说要去包间了吗?”楼公子油头粉面,从头到脚的恶霸气质,用扇子尖往桌上一点,“就在这!”
耀武扬威地四处打量,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李庭霄和白知饮,而白知饮的手还被李庭霄攥在手里。
他似乎是被两个人中原人的打扮给吸引了,仔细一看,眼前顿时一亮。
附庸风雅地摇着折扇,像只插了孔雀羽翎的秃毛鸡,大摇大摆走到他们面前,伸手就朝白知饮脸上摸。
“这脸蛋儿真嫩,象姑馆出来陪客的吧?陪公子一晚,如何?”
那只毛手还未沾到柔滑的脸,就被拿住了。
李庭霄骨节分明的手铁钳般死死擒住他的手腕,再一用力,楼公子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哀嚎,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李庭霄狠狠把他甩出去,他刹不及,撞翻了一张桌子,疼得嗷嗷叫。
“混账!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个外乡人竟敢跟我耍威风,来人!给我打!”
他跳起来一挥手,另外四人拥上来围住他们,一个塌鼻梁,一个大光头,一个满脸坑,一个独眼龙,他们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群鬣狗。
李庭霄站起来,负手冷冷环视一圈,白知饮拉他袖子,这回倒是劝上他别冲动了。
钱被偷可以不计较,但敢调戏他的人,不行!
他不想当这王八,偏偏对方不知死活,掏出叠银票洋洋得意地在他面前晃悠:“至于么?多少银子,本公子加倍给你就是!”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白知饮忙悄悄握他的手安抚:“别动气,报官便是!”
“报官?”楼公子阴阳怪气笑了声,“报什么官?也不打听打听……”
话未说完,就看李庭霄也笑了:“是啊,报什么官?”
夹着雷霆之势的一拳挥出,正中楼公子面门。
他猝不及防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记,当场鼻血飞溅,眼前都模糊了,蒙了半天,大吼一声:“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