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使迎进城, 南昊召齐众将, 请来煜王,让书吏当众读朱云察的信。
在念到“向我绵各平价供应盐铁”时,王厚槐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绝不行!当我们是傻的吗?”
离奇的,栗星隆居然跟他站在了一边, 咬牙道:“他们想的倒美!”
书吏被打断, 小心翼翼巡视一圈在场将官的脸色, 又看看煜王,见没人再开口, 这才接着念, 念完后, 谁也没言语, 偌大的议事厅内落针可闻。
良久, 李庭霄刮着桌面的手指一停,抬眼望向众人:“本王觉得,盐和铁都可以给,反正卖给谁都是卖。”
南昊沉着脸说:“殿下, 盐倒是其次, 但生铁的最大用途就是打造兵刃, 决不能流向他国, 若是末将答应了他们这条件, 那跟卖国有什么分别?”
李庭霄貌似不以为意,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决定, 他假装思量片刻,一笑:“无妨,南将军不用勉强,这事由本王做主,若是陛下追究起来也与你无关。”
没等南昊说什么,栗星隆先怒了:“煜王殿下,昨日听手下说,你跟墉冬察歃血为盟了!殿下一意孤行,该不是中间藏着什么猫腻吧?”
闻言,所有人都露出惊诧神情,偷偷打量煜王。
李庭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缓缓站起身:“栗将军,我堂堂亲王在此,你敢公然污蔑,究竟是别有用心的构陷,还是西江王缺乏教养?”
栗星隆本来要跟煜王对质一番,一听他提到父王的名字,立刻怂了。
他一挥手:“没这意思,只是事情如此凑巧,由不得人联想,殿下勿怪!但话先说在这,我西江与绵各人、尤其是朱云察不共戴天,希望殿下此举不会波及到我西江!”
李庭霄仿佛是在宽容无理取闹的孩子,浅笑颔首:“好。”
话已至此,无人再反对,他的目光划过众人,缓缓起身:“如此,本王便给朱云察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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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跟墉冬察相约在城外见了一面,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之后几日,李庭霄从周边城镇调集盐铁,大车一趟趟往关外送,相应的,装着金银和兽皮的大车也自绵各赶往西马关,再转回周边各处。
没人注意到的是,每批往关外的车里,总有两辆半路掉队或改道,前往山中。
南昊看着西马关忙忙碌碌的景象,慢慢地,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算是通商了?
然而,有煜王在城中坐镇,他这个守将总是有点不自在,更何况,前几个月他还跟人合谋算计他来着。
好死不死,那人竟然一大早就出现在城里,还在拜会煜王时,别有深意地冲自己笑。
难怪眼皮这几日一直跳个不停呢!
然后他又发现,这两个人好像很熟,云听尘见到煜王时,脸上的热乎劲儿令他嫉妒,既嫉妒煜王,又嫉妒云听尘。
李庭霄见云听尘依旧一身白色长衫,还有点恍若隔世之感,笑着问:“千里迢迢的,云公子怎么来西马关了?”
“还不全亏殿下跟绵各建立了商路,做生意怎么少得了听尘呢?我带了些货物还有几车食盐,打算派商队深入绵各汗国走一趟,这不能算私盐了吧?”
见煜王微笑不语,知道他是默许了,云听尘大冬天摇着扇子,满面钦佩:“殿下这几仗打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如今煜王战神的威名全天下皆知!”
李庭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在他和南昊之间来回逡巡,没看出什么端倪。
“几个月过去,云公子的马场开得如何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对南昊说,“哎,南将军,这位云公子你认得吧?”
南昊刚想脱口而出认得,目光在触及云听尘看过来的目光时,突地打了个寒战,改了口:“不,不认得,这位公子是?”
云听尘合上扇子,抢在李庭霄前头说:“南将军,在下云听尘,乃是一名商贾,几个月前许是有什么误会,南将军扣了我家的马。”
“哦……”当着煜王的面,南昊脸上泛起不自在的红,假装跟云听尘不熟,“哦哦哦,是了,记起来了,当时战事吃紧,绵各才被打退,所以过于谨慎,云公子见谅。”
云听尘颔首致意:“南将军客气,将军为国家鞠躬尽瘁,云某本就不该添乱。”
李庭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说话,想看他们能演到几时,可这时外头匆匆来人报讯,扰了他看猴戏。
“禀殿下,西江王来信!”
云听尘眼睛一弯。
今日的信笺内外全是红色的,透着喜庆,信中说栗娘娘顺利诞下皇子,请煜王速回滇茗城。
李庭霄还有事做,不想顺西江王的意,写了封长长的书信表示恭贺,然后问栗星隆:“栗娘娘生产,三公子不回去看看?”
栗星隆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地说:“不回去!我在西马关守着,以防绵各人突然翻脸!”
李庭霄心说监视就说监视,还非得冠冕堂皇,你那点人马要是有用的话,还至于差点被人破了城?
他笑了笑,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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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星隆留下的确是西江王嘱咐的。
苏铎昶早料到煜王未必会回去,所以在给煜王送信的同时,还派人给栗星隆偷偷送了一封,告诉他要盯紧煜王。
他们倒是不曾想到还有黄石村这一层,但煜王跟墉冬察结盟这事总令人不安,别说远在天都城的一些人,就连西江王都有些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