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起身,只对唐秋云小声说了句。
谢钦言坐在唐秋云旁边,不可避免也听到了。
内心承受着煎熬,他闭了闭眼,要按住自己的灵魂,才没有跟着景澄离开。
每当想起过去所做的事情,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让他无法呼吸。
谢钦言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才猛然起身。
景澄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有人追着问:“今晚不好打车,我送你去。”
谢钦言走出门,昏黄的灯斜斜打下来,他脸部轮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一半隐在暗色里,另一半是冷调的白。
回眸扫向他,景澄这才看见他五官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轮廓更加利落锋利,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走到景澄身边时,都卷起一阵冷风。
但当看向他时,目光顷刻柔和几分。
“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景澄回绝得彻底。
不想再跟谢钦言有任何牵扯,他逃也似的快步往前走。
但很快,景澄察觉到不对劲。
他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躲?
脚步慢慢停下来,景澄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叫车软件显示还需30分钟才能打到车,这个预计时间还是过于保守了,在郊区远不止。
秦域是说要来接他,但他家和这边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今晚有烟花秀,必经之路那一带堵车严重,等他到这儿,零点都过去了,烟花也放完了。
景澄倒是有驾照,大三那年暑假抽空考的,只不过他没上过几次路,今晚又喝了酒,指望他开车去肯定没戏。
从别墅大门出去,景澄朝别墅区西门的方向走,那边去锦江的距离最近。
可景澄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路上等待叫车时,谢钦言还会把车开到他身旁,坚持送他去。
朝夕相处一起长大,他太了解他了,轻易能看懂他哪句话是在逞强。
副驾驶座上是谢嘉禾,可能是怕他们独处尴尬,亦或是怕他不同意,他把谢嘉禾一并叫上当救兵。
“景澄,我和钦言哥去看电影,把你放到江边,我们就走。”
谢嘉禾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赶紧上来啊!要不来不及跨年了。”
胸口起伏不定,没有人知道景澄平静外表下,掩饰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事到如今,谢钦言还要如此吗?
看似对他好,其实是强势的霸道的为他安排好一切,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以为带上谢嘉禾,他就会妥协,上他的车吗?
景澄想起曾经有好多次都是这样,以爱的名义绑架他。那时误当成感动,如今发现这不过是他太过自我的表现。
“别再自作多情了,没人愿意接受你这样的照顾。”
微抿下唇,景澄压制住胸口不断翻涌的情绪,冷笑一声:“不是说要永远留在国外,信誓旦旦。”
鄙夷的话讲完,他径自转身。
车内迅速弥漫起一股低气压。
余光瞥见谢钦言面色阴沉,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绷起青筋,谢嘉禾大气不敢喘。
是她低估了景澄的决心。
本以为坐个车没什么关系的,有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却没想过景澄是自尊心多么强的一个人。
心底涌上抱歉,谢嘉禾没和谢钦言说话,赶紧推门下车追了上去。
“对不起,澄澄。”她从后面拉住景澄,“你别生气。”
“你觉得他这样做对吗?”景澄转头问了句。
谢嘉禾眨眨眼,“哥哥应该也是想关心你吧……”
她的语气也很虚,只能说:“反正他本来就对不起你,让他弥补下又何妨。”
景澄提了下唇角。
“他自以为很了解我,还妄想像以前那样拿捏我的软肋,如果我刚才真的上了他的车,往后他只会变本加厉。”
听景澄这样说,谢嘉禾忍不住为谢钦言解释:“本来我也生哥哥的气,但他跟从前相比,好像真的变了许多,你不知道刚才他来问我的时候,还很客气地说了麻烦两个字,经历过那样一场变故,我相信他肯定沉稳了许多。”
景澄不想再聊这种无解的话题。
谢钦言改不改变那是他的事情,变好了也是他自己受益。
“你回去吧。”景澄开口,越过谢嘉禾朝后看,“替我转告他,真为我好就不要过度打扰。”
谢嘉禾怔怔点下头。
她有点儿佩服景澄了,执着的时候铁了心不回头,决定放手了也干干脆脆。-
来到江边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放眼一望,清一色全都是年轻人,多数是情侣,翘首以盼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人群熙攘,想找个人并不容易。
秦域说他刚下车。
景澄在微信发起了位置共享,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快找到秦域的时候,忽然被人弹了下额头。
“诶?”景澄看到秦域很惊奇,“你离我不是还有段距离吗?”
“人这么多,信号不好,肯定有所延迟。”
秦域的手背在身后,变出一束花,“除夕快乐。”
那是干净圣洁的白玫瑰。
景澄微笑接过,道一声“谢谢”。
他也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亲昵一点,不要显得过于客气,可面对秦域,神经总会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