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白玉低垂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言语给伤着了,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一分。
只有卫宪知道,这些丫鬟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大少爷对白玉姑娘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已经在褚明朗的身边待了数年,一直都是与他形影不离,就算是在褚明朗身边见不着他的身影,那他也一定是在暗处默默地保护着主子。
这还是第一次,主子给他下达的一个去保护一个姑娘,不用再守在他身边的命令。
可惜他嘴笨,不会安慰人,“姑娘,不用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的,等大少爷回来,你可以把这些丫鬟说的,都告诉少爷,少爷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嗯。”白玉点头应下。
这些话,又不是真刀真枪的,能伤的到她几分?
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将、军府了,又何必同这些小丫头计较。
因为是悄悄逃跑,所以白玉没敢带包裹,只是把平日里最值钱的朱钗带在了头上,总共也没多少。
只是样式不一,看起来十分杂乱,有些入不得眼。
现银全被她藏在了腰间里自缝的长条口袋里,有些重,但是不会让人看出来。
这次褚明朗不同她一起,白玉一个人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好在这将、军府离万和堂并不远,走路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到了。
出了将、军府的后门,白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越发的警惕,同卫宪一起钻入两边的行人中。
将、军府外面,原本是一条空巷,因着今日是将、军府与太仆家结为异姓之好,所以两边都站满了人,不仅仅是两家共同的亲朋好友,多的更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
等到天蒙蒙亮,褚明朗就骑着马从将、军府里出来了。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带着额头上带着花球,高大威猛。
褚明朗骑在马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淡然的左右顾盼,偶然与人群中的白玉对上一眼,弯了弯唇角,仿佛在说,‘小丫头看本少爷今日是不是无比英俊潇洒’。
等到马儿远去,后面跟着的空空的花轿,人群也慢慢跟着围了上去。
白玉与卫宪亦然是。
上京很大,褚明朗带着花轿走完上京再到赵家去接新娘子,就已经是日头高挂,到了新娘子那边,还要闹一阵子,再回到将、军府,就已经临近夕阳落山的时候。
到了万和堂的时候,白玉和卫宪就停了下来,并不继续跟着娶亲队伍一起走。
“白玉,你怎么来了?”今日来看诊的人不多,多的是去凑嫁娶热闹的,所以白玉一进来,沈辞就瞧见了,只不过,他还看见了白玉身后跟着的男人,“这位是?”
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是哪里见过的了。
“这是卫宪,大少爷身边的侍卫,是大少爷让他跟着我的,沈大夫,我今日来,是想来看看小宝。”
“哦,今日药堂没多少人,我就让秋言看着小宝了,跟我来吧。”
这万和堂就在上京街边儿,位置算不上好,算不上不好,只不过前面的店铺位置大,后面的院子也大,才让沈辞下定决心把药堂开在这里。
后面的院子房间不少,为的就是能够让稍微病重的病人一直住着,能够让沈辞随时随地都能注意到病人的情况。
而院子一角有两间独立的小屋,是秋言和沈辞的住处。
其中一间的门大大开着,一个木质的婴儿床上,小宝正躺在里面睡的香甜,秋言也在打盹儿,只不过手还是一摇一摇的推着,哄着小宝入睡。
“秋言?”沈辞上前唤了两声。
“啊?师父!”听到沈辞的声音,秋言立马蹦了起来,发现并不是他一人来的之后,朝后面看了看。
“秋言,这位白玉姑娘你也见过的,是小宝的亲姐姐,她今日来看看小宝。”
“哦哦,好。”秋言闻言,立马站起身来,把婴儿床旁边的位置让给了白玉,但是眼睛却好奇的朝着卫宪看去。
沈辞并没有给秋言做过多的介绍,有些人,日后没了往来,也不必认识。
白玉上前,瞧着那睡着的小宝,圆滚滚的小脸蛋,睡的正香,小手也暖呼呼的。
可惜,这样安逸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怜小宝才足月,就要跟着她东奔西跑。
想到此处,她立即皱起眉头,惊呼着捂住自己的肚子,咬紧牙关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白玉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秋言立马问道。
“没。”她有些难看的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般开了口,“我肚子有些痛,想,想出恭。”
“咳咳。”沈辞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儿咳嗽了两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吧。”
“嗯,谢谢沈大夫了。”白玉点了点头,站起身子跟在他的身后。
还没走到门口,那沈辞就转过了身子,“卫侍卫,白玉她一个女子要去方便,你作为男子,难不成还要寸步不离?”
卫宪的脸色微变,什么都没说,但是脚步停了下来,双手环在胸前抱着剑,看着白玉同沈辞远去。
白玉的弟弟都还在这里,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没一会儿,却只看到沈辞一个人回来,他皱着眉上前,“白玉呢?”
沈辞听到他的责问倒是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白姑娘出恭,难不成我还要替你守着?”
第115章 逃奴
“你!”卫宪气得不行,又无法反驳。
女子本就在意名节,沈辞能够带路领着白玉去出恭,已经很出格了,万不能让他一个男子去守着的。
“你什么你,卫侍卫,你在担心什么?这白姑娘的弟弟都还在这儿呢?这可是亲弟弟!难不成你还担心白姑娘跑了不成?”沈辞说完,还笑了起来。
仿佛在笑卫宪担心得多余。
听了沈辞的话,卫宪压了压心中的不安,只得守在小宝的身边,等着白玉回来。
一开始,卫宪还能等得住,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烦躁的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连同小宝都被吵醒。
沈辞把小宝从婴儿床里面抱出来哄着,“秋言,你去看看,白姑娘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是!师父!”秋言得了声儿一骨碌的串了出去,卫宪抓都抓不住。
他更气了,转过身来紧紧的盯住沈辞,生怕他也要跟着跑。
好在小宝睡醒了饿了正哭闹,沈辞慢吞吞的去一旁的小炉子上面舀了一碗米糊糊出来喂他。
眼瞅着都快要吃中午饭了,白玉和秋言都没有回来,卫宪坐不住了,“怎么回事?白姑娘和你徒弟呢?”
“卫侍卫,白姑娘不是出恭去了?你我不都知晓吗?我徒弟虽然去看了,但是他好歹是个男孩子了吧,也有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拉着说事儿去了,秋言这孩子看着小,这段时间在我身边也学到不少。”
沈辞说起事儿来侃侃而谈,卫宪没想到,这男人也能有这么多话!
他实在是心里不安的紧,走到了沈辞的面前,看着他还有襁褓里的孩子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带着孩子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能去。”
“我带着孩子能去哪里?卫侍卫,这药堂,可是我的活招牌,我还想靠着这个药堂挣钱娶媳妇的。”
沈辞说的诚恳,卫宪也信了,这沈大夫的万和堂,已经是上京的活招牌了,就算他要跑,那药堂也跑不了。
想通之后,卫宪带着剑走了出去。
沈辞虽然没看,但是耳朵一直都听着动静,直到没了声响,他才赶紧把小宝抱好,拿出一旁柜子里的包裹赶紧出了门。
卫宪出了门就直奔茅厕。
药堂的茅厕就在后院的不远处,他走进之后,看见门关着,就只得离得远远的大声问了一句,“白姑娘?”
茅厕是用粗细不一的树干给搭起来的,相邻的两间,两间都是关着门的。
“白姑娘?”连着叫了两声,卫宪发现了不对劲,没人应,他只好硬着头皮慢慢上前,“白姑娘,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里面,我过来了,还希望你能够把衣服这些穿戴好。”
说完还没得到回应之后,卫宪暗道不好,大步上前,顾不上其他的,手上一使劲,两道门就被推开了,两根手指长的树枝落了地,细细的,怪不得他一推就推开了。
那树枝中央连着一根细长的头发,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看来,是白玉干的,沈辞的徒弟也一去不返,也不在这里,那他一定也参与在了其中!
卫宪赶紧又返了回去。
果然,房间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沈辞和小宝都不见了。
但是屋子里面的陈设一点儿都没动过,他什么都没带走。
卫宪赶紧又跑出去把周围的都找了一遍,才下了一个结论。
白玉跑了!
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他肯定逃不了干系,想到跟白玉一起逃走的沈辞,卫宪赶紧去药堂要人。
万和堂今日坐诊的是一位老者,除了秋言,其他药童都好好的待在万和堂。
卫宪心里着急,一上去就把老者抓在手里,“沈辞沈大夫呢?还有那个药童叫秋言的。”
“啊?”老者本来正在问诊,一下子看到这串出来的年轻人,把他给问懵了,“沈大夫前几日就与这药堂的东家辞离了,今日我还瞧见他在后院的。”
“东家?什么东家?”这一说法,直接把卫宪给震得愣在原地,这沈辞,不就是万和堂的大夫吗?这万和堂不就是沈辞开的吗?
“东家,自然是这万和堂的东家啦!”老者看他打扰自己坐诊,一脸不善,让一旁的药童赶紧把他带出去,这年轻小伙子一看精神就好着呢,哪是来看病的?明明就是来找事儿的!
卫宪没办法,只得朝药童打听到了万和堂的事情。
原来,当初沈辞孤身一人来到上京之后,是想着要开药堂,可是上京的物价多贵啊,哪儿是他能开的起药堂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在城门口不远处,也就是望江楼旁边支了一个小摊子,望江楼进出的富贵人也多,一来二去还真的被他遇上了一个贵人。
那贵人见他年纪轻轻,一手银针医术不凡,就说出钱给他开一个药堂,他来坐诊就行了。
所以啊,这万和堂并不是沈辞的产业,他就是一打工的!
这万和堂和沈辞的名头一同打了出去,沈辞想要离开,东家也留不住,只得放了他去。
早在前些日子,沈辞就和东家说了,只不过和药堂的其他大夫和药童,都是今日早上要走时才说的。
卫宪听完,脑子嗡嗡作响,再也待不住,赶紧回去找大少爷去了。
褚明朗迎了亲之后,正在府里招待客人,卫宪赶紧凑到他耳边说了白玉的事情。
那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正打算把府里的侍卫派出去一半的时候,一抬眼就瞧见了一旁的褚将、军,然后突兀的笑了起来。
笑的阴森恐怖,有些吓人,和刚才宛如两个人一般。
是他小瞧了白玉这个丫头,没想到她一直没有打消要出府的念头,居然趁着今日逃出去不说,还连带着同沈辞一起跑了!
眼瞅着主子面色不善,卫宪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可要上报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