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立即传来骇人的震动。
裴景川带着董燕青就往安全出口走。
他走得很快,生怕回晚了一步,就跟姜音解释不清楚了。
董燕青也很急,“你快点,跑快点!”
他好痛。
痛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裴景川冒火,“催什么催,闭嘴。”
四处都是老卫的人,冲出来拦住裴景川,想杀死董燕青。
裴景川身上有个累赘,战斗力被拖累。
被对方钻了空挡,捅了董燕青一刀。
很快盛骁带着人赶来,将这边的麻烦解决。
裴景川捂住董燕青的伤,拖上车立即往回赶。
董燕青无力的倒在他身上,嘴里冒出血。
整个车厢都是血腥味。
裴景川绷着肌肉将油门踩到底,厉声道,“给我撑住了,姜音还在等你!”
董燕青的身子卡在椅子里,无神望着前方的路。
正是黄昏,夕阳耀眼。
他身上又冷又痛,瞳孔一点点的涣散。
“……裴景川。”董燕青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含糊不清,“对不起啊,裴景川。”
裴景川心里一扯。
董燕青呢喃,“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该对付你,害得……阿音吃那么多苦头。”
“可是我见过太多……太多丑陋的嘴脸了,我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
“但是走到这一步,我也只能把她交给你……裴景川,你好好对她……”
癌细胞在身体里啃食他的骨头,血。
像刀生剥他的肉。
好痛……
董燕青受不住了,冷极了似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低声闷哼。
“……我好难过。”
“阿音,从没有叫我过爸爸……”
“怪我,怪我太不称职了……”
他还想着,解药做出来之后就听她喊一声爸爸。
结果被老卫那个狗东西坏了好事。
血好像要流光了。
董燕青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堵满了淤血,“杀了我吧,解你的恨。”
砰的一声,裴景川因为闯红灯,跟一辆车相撞。
车子受损,无法再次启动,他低咒一声,拍了拍董燕青,“给我撑着,不准死!”
董燕青撑不住了。
他合上眼,望着眼前模糊的黄昏。
时光回到二十多年前,奶呼呼的阿音步履蹒跚,一点点地走到他怀里。
笑哈哈地喊爸爸。
“阿音……”
裴景川捏住他的命脉,哑声说,“董燕青,姜音怀孕了。”
董燕青的眼皮凶猛跳了一下。
扩散的瞳孔微微收缩。
裴景川继续道,“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再见一见她。”
……
半小时之后,姜音赶到车祸现场。
她急匆匆下车,看见裴景川也从车上下来,把董燕青交给手下。
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在高大的裴景川手里,像个孩子一样。
姜音白着脸,踉跄着朝他奔去。
裴景川一把拉住她。
“姜音。”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悲痛,“他走了。”
姜音浑身一软。
泪水瞬间汹涌。
“爸爸——”她推开裴景川,扑向董燕青。
董燕青面目安详,一动不动。
姜音握住他冰冷的手,哭得说不出话。
裴景川怕她伤到胎气,抱着她,扶着她,求着她,“先带回去处理伤口,处理好了我陪你去看他,不要哭,姜音你不要哭。”
他用力把人摁在怀里。
一遍遍抚着她的背脊。
姜音流了很久的泪。
董燕青送入殡仪馆时,她才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都是命吧。
错综复杂的一生,终究要用遗憾写上句号。
裴景川坐在她身侧,拧眉道,“等会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你和孩子怎么样。”
姜音问,“裴景川,你为什么要给老卫一千万美金。”
裴景川神色一凝。
他立即明白姜音入了老卫的圈套,解释道,“他想杀了董燕青,我拿钱买他安分。”
“可我的人不是这么说的。”姜音勾了下唇,“那一千万,是你要买董燕青的命。”
她哭过的眼睛很空洞,充满绝望。
裴景川抱着她,“姜音,你为什么信他们不信我?我要想杀了董燕青,我去救他做什么?”
姜音问他,“你不想董燕青死吗?”
裴景川一顿。
他想。
在此之前,想。
见他沉默,姜音凄凉道,“我告诉过你的,董燕青会死,我只要求你让他死得体面些。”
“为什么这都做不到。”
裴景川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你信谁都好,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姜音沉默了下来。
而更让姜音难受的,是解药一直都不起效。
裴景川还是现在的裴景川。
她需要保胎,所以住院了,裴景川碰了几次壁,越想越烦,拿着董燕青生前留给自己的证据,去搞老卫。
他一走,霍危就在病房里守着姜音。
他说,“我觉得裴景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所以去审问了上次跟我们报消息的保镖,但是他……死了。”
姜音淡淡道,“被灭口了。”
“是。”
“谁动的手。”
“不清楚。”霍危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死之前嗓子被烧坏了。”
姜音冷哼一声。
“他上次拿小张威胁我的时候,也是说要让他变成哑巴。”
霍危不说这个话题了,“好好养胎。”
姜音闭上眼,“出去吧,我想静静。”
“好,我去处理董老的后事。”
离开病房,霍危听到身边人说,“裴景川把老卫给拿下了。”
霍危冷着脸,“本事还挺大。”
“也不算他的功劳,董老之前做了不少功夫。”
霍危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姜音,低声道,“裴景川一时疏忽中了老卫的计,这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要把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