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樾:“……”
有种上了独裁者的船的感觉。
不过对于向樾来说,这种一人分饰两角的电影确实是他头一次演,除了新奇之外,更多的还是能够挑战新事物的期待感。
“我会让化妆师给你定一个重新的妆造,”施繁说,“总之,你要变成「陈双淮」心里最完美的「陆一泾」。”
「陈双淮」和「陆一泾」的‘同台’的频率很高,几乎是在「陈双淮」遇到某种选择的时候,「陆一泾」就会出场,说是两人绑定在了一起也不为过。
毕竟是同一个人。
向樾想着。
接下来,他要在同一幕中同时扮演性格冷漠的「陈双淮」、以及自信外向的「陆一泾」。
这样没有缓冲的在两种不同的人设中来回切换,如果做不好梳理的话,很容易会串戏——
不对。向樾怔了一下。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就算串了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向樾忽然记起来,当初施导也有提到过角色会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成长起来,除了在被主角所影响的角色身上能看到这种变化外,主角本人在整部剧中是改变最多、也最受人关注。
「陈双淮」和「陆一泾」,在前期的表现完全不同,但是在后期的剧本中,施导写下了很耐人寻味的一段话:
「陈双淮从没有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和陆一泾如此相像。他变成了过去的陈双淮吗?还是‘他’变成了未来的陆一泾?」
信息量巨大,也挺绕口的。
怎么理解就看演员本人的解读。如果是按照剧本后期的剧情来看的话,由他一人来饰演「陈双淮」和「陆一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向老师!”
听到这声呼喊,向樾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他下意识的道歉道:“抱歉,刚刚走神了,可以再说一遍吗?”
贺渝看了他好一会,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状态,最终,他还是重复了一次他们谈话的内容:“接下来是「陈双淮」的个人戏,因为情要表现的很激烈,向老师你要不要等到休息好了再拍摄?”
他看过《万重山》,也反复观摩过其中火出圈的「郁天」和「甄州」两个角色的对手戏片段,贺渝知道向樾演戏时的爆发能力很强,可是这次的场景情绪变化有些难以控制过头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很癫。
光是看那个文字描述,贺渝都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向樾才演完一幕争吵戏,再接着拍个人戏的话,会很累的吧?
而且这样下来演员的状态也不太好,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
“没关系的,”向樾总是说这句话,“趁现在情绪还在,或许能够趁热打铁也说不定。”
「……
在被柯望撞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秘密后,陈双淮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得差劲起来。
柯望每问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到最后他甚至也没再管那掉落在地的画板,一言不发的直接转身离开。
身后的柯望想要追上去安慰他一下,得到的却是陈双淮的一声冰冷的“滚”。
什么佛家的规矩、什么禁忌、陈双淮忘了个彻底,他现在脑子空空,毫无目的的穿梭在各种佛像间,恍然的抬头望去,那些佛像的视线仿佛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他的难堪、他的自卑、他的怯弱、他所有的不好和缺点都被无限放大,那种怜悯的视线简直要在他身上烫出洞来。
天地好像在旋转,心脏的震动从胸腔传向四肢百骸,头顶的琉璃瓦是变成了重影,连带着周围的佛像也是,陈双淮的呼吸声很急促,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昏厥了,瞳孔涣散着,但意识却依旧无比的清醒。
他生病了,他知道,医生告诉他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病症,药物只能暂时将其抑制,要想根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对,不对,陈双淮想着,他蜷缩在一个角落,将自己埋入双臂之中,手指神经质的抓挠着衣服,他没有病,陆一泾告诉他这不是病,他只是被一些事情困住了脚步——对了,陆一泾呢?
大脑开始刺痛,刚才的一幕幕又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中,陈双淮甩了甩脑袋,他的眼睛已经被刺激的发红了,血丝布满在了眼球周围,很是狰狞。
陆一泾在哪里?陆一泾在哪里?
只要陆一泾在,他就不会有病了。」
身体很冰冷,向樾从戏中脱出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像是从水里刚被捞出来似的,浑身都在颤抖。
这种情绪的控制对他来说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沉浸在这种极度疯狂和悲观的心境中无法自拔。
他喘着气,艰难的平复自己的心跳。
那边的贺渝和施繁已经冲了上来,一个人给他喂水一个人往他的嘴里扔了颗话梅以便让他保持清醒,过了好一会,向樾才堪堪集中了注意力,轻轻的推开上前来想要帮他擦汗的人的手,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刚才的片段怎么样?”向樾对着施繁问道。
施繁神色有些复杂,他说:“如果再让你演一次的话,你又得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向樾张了张嘴,他并不知道这番话的意思是要他重演还是算作通过了。
“演的很好,”施繁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向樾,道,“情绪表演的很到位,你代入的也很深,整体上很完美……但下次少让自己陷入这样狼狈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