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瓷在家休养了好几天,案子开审的前一晚,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的五指印还是有些显眼。
松息喂完药,替她擦了擦嘴角,“明日你的案子就开审了,紧张吗?”
红瓷深吸一口气,轻点头,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你放心,这次有侯爷帮忙,那些官员定不敢乱判偏颇,李从会有他该有的惩罚。”
红瓷不吭声,松息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要是不愿意,明日也不用出席,我替你去就好。”
红瓷一听,立马摇头,“公子,我去。”
“我从始至终问心无愧,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一直以来都是麻烦公子,这次我要自己去跟他作个了断。”
松息点头,“有我们陪着,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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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擎忙完手里的事已至夜深,他去找松息时,她还在书房翻看医书。
“怎么突然看起医书了?”
她合上书,简单收拾了下桌面,“随便看看。”
“红瓷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人了。”
她点点头,有他在,红瓷的事情好办了许多,红瓷本就在理,怕就是怕背后没人撑腰,一个无夫家的离异带娃女子,无论再怎么有理始终是处于弱势的。
“你不用怕,你身边有人跟着。”
“我没事,云山和红瓷受惊了。”
“怡王的事,你也不用怕。”
松息盯着桌上的医书,点了点头。
只是她的心里仍旧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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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瓷的案子午时正式开始公审,吟山岚当日没开业,所有人都去了官府旁听,官府门口也早早地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公堂上,楚大人正襟危坐。
红瓷走上公堂,一身墨绿色的衣袍,发髻梳地一丝不苟,只不过姣好的容颜被几个青色指印破坏了,任谁看了都叹一声可惜。
她本可以用脂粉盖住脸上的指印,可她不想,这是她受到的伤害,现在的和过去的,她不想再遮掩,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李从是被衙役给带出来的,他拷着手镣,发髻凌乱,脸上还淤肿着。
楚大人:“李从,你对红瓷出言诽谤,造谣她对你不忠与人通奸,是否属实?”
李从伏跪在地上,侧头看了眼一旁衣容富贵的红瓷,咬牙切齿道:“此言并非无中生有。”
“你可有证据?”
李从直起腰板,“此骚|妇两年前趁我潜心科考与他人通奸,还跟奸夫买通黑手逼迫我签和离书,如今跟奸夫一起来了京城,做些不正经的勾当,还擅自带走儿子不让我们父子相见。”
“你所谓的奸夫是何人?”
李从抬起头,举起双手,指着松息,“就是他。”
松息听到此话,要不是公堂上要严肃,她就笑出声了。
公堂外的人顿时嘈杂起来,原来吟山岚的东家和掌柜有一腿,他们早该想到,但以红瓷美貌,真要说,还是得配吟山岚东家才不亏。
红瓷恭敬地对楚大人行了个礼,然后抬头挺胸地说道:“大人,李从所述并非实情。公子是我的贵人,并不是李从说的奸夫。我两年前开始在公子手下做事,公子善良,谅我有父母儿子对我多加照顾,如今公子来到京城开店,我自然也是想尽一份力,报答公子的恩情。而吟山岚所做的生意,大家都有目共睹,并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勾当。”
楚大人点点头,却转而问道:“那李从所说你买通黑手逼他签和离书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红瓷低下头,李从见她不语,立马起了劲,大声喊道:“大人,此毒妇当年找人把我打的半死,后来又带走儿子,害的我无心无力再科考,我才落到今日这样的窘境,还望大人为小的伸冤。”
红瓷不可置信,没想到他还能倒打一耙,她抬起头,声音洪亮道:“大人,两年前李从科考又一次落榜后,他便自暴自弃,也不知跟什么人沾染了酗酒赌博的恶习。我一开始好言相劝,他声声保证一定会改,倒是振作了一段时间,可没多久他就趁我不在家拿着钱跟人乱赌。”
“我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儿子,还要照顾父母,只好把辛苦赚来的钱藏起来,他找我要我不给,争吵起来他便动手打我,我不得已才给了他一些钱。”
“这之后,他动手就成了家常便饭。赌输了钱,喝完酒就发疯打人,连儿子也不放过,我只好带着儿子躲着他走,谁知他后来竟找到公子那去要钱了。公子可怜我,拿钱打发了他好几次。”
红瓷顿了顿,轻吐一口气,“公子平时就待我极好,知道我需要钱,一有绣活他便优先给我,让我有机会靠自己的本事养活一家人。我对公子本就有愧,李从竟还向公子要钱,我心生怒气,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有关联,可我知道,李从是绝不会跟我和离的,于是用积蓄买了几个打手,逼迫李从签下了和离书。”
公堂之外的人一听,无不愤怒叹气,骂李从不是个东西,但心里也对松息和红瓷的关系多了分怀疑,两人真的那么清白吗。
不等楚大人开口,松息走上公堂,抢先开口道:“楚大人,红瓷所述并非实言。”
她这么一出,搞得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李从倒是立马跟着嚷嚷道:“是的,大人,这都是她胡编乱造,就是为了……”
松息侧目瞪了他一下,李从闭上了嘴,公堂之外的人议论纷纷。
楚大人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长安,你说说何为实言。”
“红瓷所言不假,只不过,当年是我擅自做主,替红瓷买人绑了李从,威胁逼迫李从让他签下的和离书。”
“公子!”红瓷不想让松息因此受罚,她着急道:“大人,公子说的……”
松息抬手打断她,继续说道:“我并非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手段,只是我研读了各种法律条文后才发现用正当的手段让李从和离,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红瓷一弱女子在当地无依无靠,即使上告县令,不一定能讨个和离书不说,还可能被人歪曲事实,落个不守妇道的名声,我才出此下策,帮她跟李从撇清了关系。”
李从气急破骂道:“你之后还找人打了我好几次,我左腿落下顽疾,现在走路都疼。”
楚大人看着松息,问道:“可有此事?”
松息承认道:“是的,李从签完和离书后,如我所料,他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之后又去找了红瓷好几次,每次都要动粗,好在我一直派人跟在红瓷身边,才让红瓷免遭暴行。给了李从几次教训后,他才不敢去找红瓷麻烦。他这样的人,只会欺软怕硬,只有用这种手段,他才会有所畏惧。”
李从被点到痛处,气急败坏,“大人,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两人就是有奸情,合伙起来想找个理由除掉我,继续偷奸,大人您看我的腿,现在都还……”
李从哆哆嗦嗦想从地上站起来,想给楚大人看他的腿,没想到松息抬脚给他踹回地上。
楚大人严肃警告道:“长安,不可乱来。”
松息解释道:“大人,我气愤,红瓷当年被他打得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地方,这是他活该应得的。”
楚大人虽长得慈眉善目,但一身正气总是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造次,“长安,若你所说都是真的,你的所作所为在本官看来确是善举,可你跟红瓷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为何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你当真对红瓷没有别的感情?”
松息抿唇微微一笑,“我对红瓷只有怜惜欣赏之情,任何人知道了她的遭遇都很难置之不顾,我与她是正直之人,都不会做败坏道德之事,如若大人对此事还有怀疑,我自有办法证明清白,只是此事涉及到隐私,还望大人宽宏大量,为我留一丝颜面。”
她说完从怀里拿一张迭好的信笺纸交给衙役,衙役转交给楚大人,楚大人看完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一脸镇定道:“此事本官还有待查明,你是否还有别的证据证明你跟红瓷并未做苟且之事吗?”
松息:“没有,没做过的事本就很难找出证据了,而且李从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们两做了苟且之事。”
李从不服,“大人,此妇来京城后一直住在长安府上,孤男寡女,你说他们清白,我不信。大人若不公开长安的证据,我们如何能信服。”
松息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不少公堂外的人的赞同,他们纷纷起哄要看证据。
楚大人看着信笺上的“我不举”三个字,也有些为难,这事没法当场验证,公开的话确实又会让松息有失颜面。
“长安,李从所言有理,你是否愿意公开此证据?”
不等松息回答,一个冷冽威严的男声传来,“什么证据,让我看看。”
衙役们毕恭毕敬地让出道,宁擎昂首阔步走上公堂,楚大人起身行礼,递上那张信笺。
宁擎看后,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在一旁刚搬上来的椅子上坐下。
楚大人立马一拍惊堂木,宣判道:“长安与红瓷关系清白,并无李从所说的私情,李从你出言诽谤,你现可认罪?”
李从大惊,怎么突然就给他定罪了呢,他大喊道:“大人,小的冤枉啊,您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楚大人拧眉,“你是在质疑本官?”
李从跪在地上,猛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只是大人不公开他的证据,小的疑惑。众人皆知这小白脸上面有人,万一他勾结别的官员……”
惊堂木又啪地一响,吓得所有人一哆嗦,楚大人怒言:“放肆!口出狂言,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李从看着行杖的衙役走来,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宁擎扬手止住衙役,走到李从身边,他垂眼看着李从,李从埋着头,根本不敢对上那个能杀人的目光。
宁擎开口,又惊得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
“长安与本侯有情,断不可能与红瓷偷奸做些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