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仍不见那窃贼露面。
宋慈还能继续等下去,辛铁柱和许义也能等,王丹华却不肯再等了。
从午后一直等到现在,王丹华早已大不耐烦。临安城的灯会,只有除夕到上元节这短短十几天才有,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眼看着前洋街上一盏盏炫目的花灯亮起,眼看着来往游人逐渐增多,眼看着一个个学子呼朋引伴外出游玩,王丹华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是看在刘克庄身为斋长的分上才答应帮宋慈的忙,如今已等了大半日,算是仁至义尽,无论如何不肯再等了。
宋慈也不强求,向王丹华道了谢,由着王丹华去了。
宋慈心想那窃贼既行偷盗之事,为人定然谨慎,白天人少时不露面,此时灯会开始,满街都是游人,恐怕更不会露面了,于是让许义先带辛铁柱回提刑司。
许义想早点向元钦禀报宋慈与杨菱私下约见一事,方才宋慈将真德秀叫到一旁问话时,他也留心听了个大概,也想赶紧回去禀报。得了宋慈的吩咐,他押着辛铁柱就走。
辛铁柱没能等到那窃贼现身,自己的清白未能证明,大为失望。他由许义押着,走出了太学中门。
刚一出门,迎面走来一个獐头鼠目之人,一抬头,与辛铁柱对上了眼。
辛铁柱一眼认出这獐头鼠目之人,正是除夕夜遇到过的那个窃贼,哪怕化成灰他也认不错,顿时双目圆瞪。
那窃贼同样认出了辛铁柱,见辛铁柱身边站着一个差役,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辛铁柱大吼一声,挣脱许义的手,向那窃贼追去。
宋慈听到动静,从中门出来,见此情形,也和许义一起在后追赶。
辛铁柱平白无故身陷囹圄,连日来憋了一肚子火气,好不容易撞见那窃贼,哪里还肯放过?他奋力疾追,越追越近。
那窃贼在前洋街上胡冲乱撞,慌不择路,撞倒了不少行人,惹得沿街叫骂连连。
追了大半条街,辛铁柱终于追近,大手一探,一把抓住了那窃贼的后领。
那窃贼想要反抗,辛铁柱抬手便是两拳,一拳抡在鼻子上,一拳揍在肚子上。那窃贼鼻血长流,趴伏在地。辛铁柱骑在那窃贼身上,抡起拳头又要打下去。
“住手!”宋慈快步追来,急声喝止。
辛铁柱举起的拳头僵在了空中。
宋慈一把将辛铁柱拉开,许义则上前制住了那窃贼。
“是这人吗?”宋慈问辛铁柱。
“就是他!”
宋慈点点头:“许大哥,把人铐起来。”
许义拿出先前铐过辛铁柱的那副镣铐,将那窃贼的双手反铐至身后。
那窃贼一脸委屈,道:“大人,小人又没犯事,你们这是做甚?啊哟,痛痛痛!轻点,轻点……”
宋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吴大六,实实在在良民一个,没犯过事啊。大人,你们抓错人了!”
“许大哥,搜一下身。”
许义立刻去搜吴大六的身,很快从其怀中搜出了一块白色玉佩。
宋慈拿过白色玉佩,向辛铁柱看去,辛铁柱点了点头。宋慈问吴大六:“这块玉佩,你从何得来?”
“这块玉佩本就是小人之物,什么叫从何得来?”
“不肯说实话,那就先押回提刑司。”宋慈手一挥,示意许义将吴大六押走。
吴大六忙道:“大人,小人说的是实话啊,这玉佩真是小人的。”
“是你的,还是你捡来的?”
吴大六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大人说的是,这玉佩确是小人捡来的。小人捡到的东西,自然就归小人所有啊。大人,难不成捡个东西,还犯法不成?”
“捡东西不犯法,可当街掳劫孩童,却是律法不容。”
吴大六一愣,一对小眼瞪大了不少,道:“什么掳劫孩童?大人,小人可没做过啊!”
“除夕当晚,在纪家桥上故意挡轿、掳走轿中孩童的是你吧?当时数百人见证,都看见是你,你休想赖掉。”
吴大六连连摇头:“小人没有,不是小人!”他早就听说除夕夜杨茁在纪家桥失踪一事,没想到此事竟会落在自己头上,忙争辩道:“小人只不过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轿夫,不是故意挡轿,更没有掳走什么孩童啊。大人,你万万不能冤枉好人啊!”
“那你可认识他?”宋慈指着辛铁柱。
吴大六朝辛铁柱看了一眼,道:“认得!除夕那晚,就是这人当街殴打小人,追着小人跑,害小人不小心撞倒了轿夫。大人,你要说这玉佩是小人捡来的,不该归小人所有,小人认了。可掳走孩童之事,小人真没做过……”
“我问你认不认识他?”
“小人不认识他。除夕那晚,他平白无故污蔑小人是贼,追着小人打……”
“你二人没有串通演戏,故意阻拦轿子,掳走孩童?”
“小人压根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和他串通?什么阻拦轿子,掳走孩童,那都是没有的事!”
宋慈要的便是这些回答。有了吴大六的这些口供,又有捡到的白色玉佩为证,足以证明辛铁柱没有说谎,证明辛铁柱当晚确实是好心抓贼,没有与吴大六故意串通阻拦轿子,也就证明了辛铁柱与杨茁失踪无关。宋慈道:“许大哥,劳你将此人押回提刑司,交给元大人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