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担心过,也许她看上自己的,只有钱。但后来他也想开了,女人爱钱,这并没有什么错,谁不想生活的好一点呢?而且他不是从第一次见她起就对她的样子念念不忘吗?她的美貌他的钱,于彼此而言都是敲门砖,敲开了心门敞开了心扉,如果还能彼此吸引,那这段姻缘的开始即使再俗,也是可以长久的了。
心里唯一的疙瘩是她曾经和自己的哥们好过。他不怪她,更不能怪陈颂。况且,如果不是陈颂,他和杜清雯也不可能有交集。陈颂是个让他一直摸不透的人。自己的前路宽敞清晰一望到头,而陈颂的未来会怎么样,他却真的是想象不到的。可好可坏。这个人太复杂。一开始听说他又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他是为他高兴的。可后来见了,却吃惊不小。私下里他跟他开玩笑,说你这样是在犯罪,应该被抓进去。可陈颂表情里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他说,“你不懂,我爱她。”
他确实不懂。后来他还见过那女孩一次。他开车送女朋友回单位宿舍,走在学校校园里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自己。可她当时没有什么反应,等到他从教师宿舍楼上下来,才发现她一直等在原地。
“你是,陈颂的……朋友?”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她。
她没回答,神色有些着急,她说,“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摇摇头,扬了扬手里的大哥大,“不知道,最近都联系不上他,打他传呼也不回。”
“那你如果见了他,麻烦你告诉他我在找他。”女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伍炙峰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想明白了,这个死花花公子,玩弄完少女的感情就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从麒城十中的校园里走出来,开车回了家。
那一年的年底,他在自家的殡仪馆里见到了五具少女的尸体。事关重大,父亲母亲都跑来帮忙应对料理,殡仪馆里负责理容的师傅们也都格外的忙。沉重写在空气里。他们说这是麒城十中的五个高二的学生,被人毒死在宿舍里。这样离世的人,表情都难免狰狞,化妆师傅使劲浑身解数才让她们都看起来安详了一些。开追悼会布置会场的时候,少女们生前的照片被送了过来,他望着照片里鲜活微笑的脸心里震惊地有如海啸。他面色发青地走到棺材前,第一个,田孝敏,第二个,刘莉姣,第三个,钟婷婷,第四个,是她。孟玲珑。他见过她们四个。他们还曾经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溜冰场里,火锅城里。第五个女孩他没见过,名字叫贺璠。后来,追悼会开始,家属们哭得撕心裂肺,有几个人都近乎晕厥。他回到办公室里,表情是木的,心里更是茫然。他没有勇气再回到那里,只能机械地逼迫自己忙碌起来。他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想要核对一下这个月的工作日记,手碰到了一个东西,是他的佳能相机。他这时才想起来,因为胶卷没有照完,所以他还没有去洗。那卷胶卷里还有那天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第四章 4
全城搜捕进行到第二十个小时的时候,终于传来了一个消息,一名巡警在南山公园的长椅上发现了一名疑似伍炙峰的男子,发现他时,他已经神志不清,口吐白沫,长椅下有一个空药瓶。巡警当即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抢救。马成胜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洗了胃。大夫说,送来的有些晚了,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看老天爷吧。马成胜走过去,伍炙峰闭着眼睛躺在病床里,脸上扣着氧气罩。马成胜找了把椅子,在他的面前坐下。
过了一会,伍炙峰像是醒了。他看见身穿警服的马成胜,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动了动嘴唇,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又抬了抬手,马成胜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笔记本和圆珠笔分别塞进他的左右手里。马成胜说,“伍炙峰,我是麒城刑警队的队长,我叫马成胜。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伍炙峰的手摸摸索索地握紧了纸和笔。马成胜问,“我的同事,赵乙乙,是你杀死的吗?”
伍炙峰闭上眼睛,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伍炙峰一言不发,视线不在笔记本上,手却哆哆嗦嗦地一直在写着什么,写了好久。
马成胜耐心地等着,等到那哆嗦的手停了下来,他才凑过去一看,本子上歪歪扭扭一行字,“真的只是慌了,只想脱身,没想杀他。”
马成胜又问,“你为什么要自杀。”
伍炙峰又写,“杀人偿命,我杀了她,我抵命。”
这行字写出来,伍炙峰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大汗淋漓,也突然开始咳嗽,手再也握不住本子和笔,身体开始随着咳嗽声不受控制地发抖。
马成胜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站起来,俯下身子贴近伍炙峰,声音急促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死上官琪?是为孟玲珑报仇吗?你和孟玲珑是什么关系?二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老陈在哪里?”
这些问题一出,几乎是瞬息之间,伍炙峰的情绪如同不受控制一样地躁动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无济于事,他如溺水般地大口大口拼命呼吸,喉咙里发出嘶哑怪异的呼喊声。几个医生护士冲了进来,马成胜被劝退到病房外。他看见又有两三个大夫跟着跑了进去。一伙人在里面忙活了好久,不一会,领头的那个大夫出来了,他说,“病人情况很不好,已经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