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持才憋出一句话：“这也是你的孩子，你舍得么？”
    哗啦。
    常久一个激动，打翻了手里的碗，勺子和碗都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粥洒了一地，溅到了沈持的裤腿上，碗滚了很远。
    “我恨你。”常久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憎恶又绝望，恨不得将他给杀了。
    沈持做了个深呼吸，“你恨我，也要接受现实，现在你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
    就算这样了，他也不忘提醒她这个残忍的现实。
    常久攥紧拳头，指甲快要抠破掌心了。
    沈持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也无法把他怎么样，即便动手打了他，也改变不了现实。
    沈持注意到了常久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上前握住，将她的拳头解开，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掌心的掐痕，柔声同她说着道理。
    “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没有用，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后面的计划。”沈持说，“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你的骨肉，你舍得真的杀死他么？不要说气话。”
    沈持的话太过自信了，仿佛笃定了她舍不得把这个孩子怎么样。
    常久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承认，沈持的话没有什么错——
    她说不要这个孩子，可她是下不去手杀死他的。
    之前一段时间，她的身体都很正常，以至于她都忘记了那一场意外。
    老天爷真的很喜欢捉弄人，她这么不容易怀孕的体质，竟然也有一次中标的时候……
    常久抿住了嘴唇，不再说话，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发脾气。
    沈持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发觉她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松开了她。
    “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等船靠岸了，我们就去医院。”沈持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完人之后，就去收拾地板上的东西了。
    常久再次躺在了床上，拽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将自己和外界隔绝。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流了出来，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肚子。
    这里有一个孩子……她和沈持的。
    她脑子里的确冒出过把孩子弄掉的想法，但只是几秒钟，便自己否定了自己。
    这几年和宋仰止的相处，已经让她彻底喜欢上了孩子，甚至她此前也一直希望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和梁寅结婚之后，便趁早要一个。
    可这一切都被沈持破坏掉了，她和梁寅的婚礼取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梁寅的。常久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一言不发，沈持则是去了甲板吹风。
    外面又下起了毛毛雨，他站在甲板处，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脸上。
    即便是这样阴沉的天，都盖不过他心头的喜悦——
    在他几乎要对这段关系绝望，想要放手的时候，他们之间终于迎来了转机。
    曾经做梦都想要的孩子，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来了。
    无论常久是什么态度，他都会用一切办法留下这个孩子，甚至，他已经开始幻想孩子的长相，以及他出生之后的种种安排。
    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长得像她，那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想到这里，沈持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眼睛都笑得弯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求仁得仁。
    得知怀孕之后，常久的话一下子就变得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沈持在喋喋不休同她说话。
    常久的孕吐很严重，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喝粥也是勉强咽下去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多，船终于在某个港口停了下来，常久已经无心去管这是哪里了。
    头昏脑涨，浑身无力。
    靠岸以后，她是被沈持扶下船的。
    沈持似乎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医院，在港口拦下出租车，带着她去了市中心。
    常久看着窗外的景象，脑袋里乱哄哄的。过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医院，常久这才发觉，他们此时正在苏格兰的一个城市，很可能是爱丁堡。
    她是从医生的口音中判断出来的。
    因为要做检查，常久是空腹来的，先去抽了血，又去做了b超。
    私人医院的流程走得很快，等了半个多小时，便拿到了检查结果。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常久正撕着面包往嘴里送，沈持手机上收到了提醒，便去报告室取了结果。
    他迫不及待地去看，b超报告里明确写了，宫内早孕22天，正好就是他们喝醉酒的那一晚。
    其他的指标，要等医生来解读了。
    拿好报告，沈持便带着常久去找医生了。
    常久将面包收起来，虽然没说话，但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还是有些紧张。
    这种心态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有些抗拒这个孩子，一方面又担心他出什么事情，两股力量拉扯着，让她的表情也严肃了不少。
    沈持将报告交给了医生，医生看过后，笑着说：“恭喜，胚胎现在很健康，二位保持现在的生活习惯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定期做产检就好。”
    沈持听到医生说孩子健康，嘴角的笑有些藏不住。
    他回头去看常久，常久却是抿着嘴唇，表情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