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抱怨,还是撒娇呢?”阿托利斯低笑:“等格妮你把病养好,想要多少自由,就有多少自由。”
见到对方点头,透过那张笑脸感受到透过稀薄空气传递而来的温暖。阿托利斯高兴地亲了亲她的额发,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先走了。”
“好,请您多加注意身体。”
沐浴着不甚温暖的阳光,格妮薇尔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承载着波涛的海蓝色眼眸专注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才终于无声地轻叹一口气:这样充满斗争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她安静的合上眼帘,独自坐了一会,才径自回到寝宫决定睡个回笼觉。
无论如何,只有先养好身体才能再谈其他。
*
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格妮薇尔很快浑身冰冷的从噩梦中惊醒,她心慌意乱的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呼吸急促,缓神了好半天。
那是个孤独的梦境,没有人在帮助她。尽管她拼命反抗,敌人手持武器的尖端还是深深地没入了心口。她在无助中望着血液流淌出身体,在一片冰冷中怀抱着恐惧死去。格妮薇尔不敢深想,因为哪怕稍微碰触一丁点,便会感受到窒息般的心悸。
好在这是个梦。
格妮惊魂未定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寝宫内,壁炉内烧的正旺的火焰跳跃起来的舞姿无比优美,只是这并不能安抚她的情绪。
略觉心神不宁的王后透过窗户看到远处投射而来的模糊光晕,见外界天色已暗,想想王宴差不多也该结束,便披上斗篷踏入庭院,彻底摆脱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带来的影响。
冰冷的空气一下子迎面而来,凛冽的寒风携裹着潮湿的水汽在周身穿梭,格妮薇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紧紧拉住斗篷两侧镶嵌着毛绒滚边的边角。这个举动让她感到温暖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在暗淡的光线中步入回廊,沿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慢慢的走动,不时仰头看看屋檐外侧那方明亮的星空。
服侍王后的侍女基本上都被格妮薇尔留在大殿内,或是被遣回去休息。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只是停留下来屈膝行礼,便前往宴会所在的方向。甚至包括巡视护卫的士兵们,行礼问安之后,就在她的示意下离开。
漫无目的的漫步在黑夜中,王后激烈起伏的情绪在这样去而复返的安全感中逐渐平复了许多。她刚刚露出轻松的表情,却在不期然间,听到了某个房间内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格妮薇尔顿时心生疑惑。
她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然而在那场景闯入眼帘的时候,只感觉胸口一凉,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再也移不开视线。格妮薇尔眼中现出惊恐神色,脸上的笑意顿时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月色惨淡,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照亮门外少女潮湿的发,苍白的脸。
格妮薇尔几乎站立不住,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片空白,一阵轻微的绝望沉入心头,叫她感受到了无法去用语言描绘的心悸,也致使她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沉闷的雷声响彻天际,格妮的世界于瞬间崩塌。
心脏骤然紧缩的疼痛在提醒着她这是现实,格妮薇尔难以承受般的晃了两晃,扶助雕刻着华丽纹路的门框稳住身体,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死死盯着里面。哪怕她将眼睛瞪到最大,也无法改变房间里绮丽的氛围。
“殿下?您怎么站在这里,夜里太冷,小心着凉。”
兰斯洛特都快疯了,他被授意中途退席,前来守卫王后殿下的安危,结果王后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好在曾有人面见过王后殿下前往这个方向,他一路疾奔这才追上她。
王后身体的一半隐没在建筑物阻挡住光照而投射下的黑暗中,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发颤的身躯泄露了她混乱的情绪——仿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下一刻就会被折断坚韧的脊梁。
“……殿下?”在堪称漫长的等待中,兰斯洛特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往内望去。
映入视野的赫然是王与王姐摩根轻柔的诉说着呢喃爱语的样子。
笑容一瞬间凝固了,兰斯洛特的心底霎时“咯噔”一声,暗呼不妙,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他身前的格妮薇尔。
像是听到了动静,摩根睁开那双浅色的眼眸扭头望了过来。在看到是他们的时候,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笑意,格妮薇尔在那瞬间感受到了那视线当中释放出的粘稠恶意。
兰斯洛特冷静沉稳的嗓音似乎感染了格妮薇尔,尽管心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已经一触即发,她仍是能够勉强按捺住不流出分毫。一向尊贵稳重的王后如今难得的放下矜傲,她温柔地笑着眯起眼睛,那双美丽的湛蓝色晴空弯成明亮的月牙,眼中却殊无笑意。
格妮薇尔嫁过来才不到十年时间,她当然知道,身为王,婚后有几个情妇这再正常不过了。但这情妇的人选决不能是王姐啊!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绝对不能示弱。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内心猛地升腾起的蓬勃杀意令她自己都深感惊讶。格妮薇尔尽力不去回想,过去亚瑟王曾对她许下的所有承诺,那是太过甜美的□□,能令人一脚踏入深渊。
她从来就不是特别好脾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