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贝蒂的心情绝对不好,就连在庄园的小女仆都注意到这件事。
送贝蒂回来的是马丁的警官,说实话,贝蒂最为喜欢的就是这位马丁警官,他足够温和,能够和他讲道理而不是固执己见,而且是他告诉汉尼拔——无论怎么样都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然你会永远都待在监牢中。不要站在女性的背后,她们已经很辛苦了。
在回到庄园的途中,马丁告诉贝蒂,他是用一种安慰的情绪说:“你知道波皮尔警督就是这样的脾气,在案件这方面一直都比较严谨。噢,按照他以前的说法,他说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
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贝蒂的脑袋上,他继续说:“不要有太糟糕的心情,他刚才确实对你态度不好,但是你做得很棒,你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也没有发脾气。但是事实就是,如果这件事以谋杀去查,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你的好朋友。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贝蒂看着在眼前的马丁,在他这张苍老的面孔上的是一种被战争与磨难所造就的温和,他并没有在战争与磨难中成为一个坏脾气的人,相反,他柔和得没有任何攻击力。贝蒂想和他说:是鬼魂,是鬼魂干的。
可是——
没有人会相信。
马丁说:“漂亮的姑娘,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感觉到难过。已经到庄园了 ,你赶紧回去吧。”
贝蒂在转身回庄园之前,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拿下来,稍微刺眼的阳光照射到贝蒂的眼睛里。贝蒂说:“祝福您,马丁警官,希望您一切都好。”
就算这时候 ,贝蒂依旧没有看到汉尼拔回来。贝蒂和罗伯特、紫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开始享用晚餐的这段时间,贝蒂并没有看到汉尼拔。贝蒂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看到汉尼拔了,这让她的心情更为糟糕。她想见到汉尼拔,无论怎么样都想见到汉尼拔。
“汉尼拔那件事——”
罗伯特的声音让贝蒂抬起头来,贝蒂看见坐在主座的罗伯特。他的脸上有很担心的神色,他询问贝蒂:“今天早上是警官向你询问关于汉尼拔的事情吗?我真的很担心,我不认为汉尼拔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报纸上已经报道这件事了,所有人都说是汉尼拔干的——”
贝蒂打断罗伯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她平时不会打断任何人的说话,特别是面对长辈的时候,但是在此时,她心里的情绪让她打断了罗伯特的话:“您觉得是不是汉尼拔呢?”
“贝蒂,我不认为是汉尼拔,但是——”
贝蒂说:“夫人您认为呢?”
紫夫人宁静的眼睛看着贝蒂,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告诉贝蒂:“我不希望是汉尼拔做的这件事。”
贝蒂的双眼看着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位长辈,她明明有很多事情想要说,但是却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语言说出口。她张了张嘴巴,最后说出来的是:“关于这件事,伯爵和夫人可以去问汉尼拔。当然,我不知道您二位是否相信他。”
贝蒂想到见汉尼拔。
她疯狂地想要见到他。
贝蒂手中的这本书已经摊开这一页已经很久 ,她很久都没有翻动过书页。她凝视着窗户外那漆黑的夜幕,看见那开始凋败蔷薇掉落枯萎的花瓣,蔷薇花的清香依旧从窗户外面传递过来。贝蒂将手中的书放下,从窗户外面的窗台上捡起一朵完整地掉落的蔷薇。
夜风轻轻吹拂着,贝蒂刚捡起蔷薇,看见黑暗的长廊上走来一个人,手中的蔷薇掉落下去,贝蒂转身离开了房间。
漆黑的夜色将整个大地覆盖,贝蒂走上长廊,看见汉尼拔的身影从另外一边过来。屋子的灯光稍微将汉尼拔能够照得清楚 ,上一次照清楚了汉尼拔身上的鲜血,这一次照清楚了汉尼拔手中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簇诡丽的鲜花,这一簇鲜花塞满了那个白色的头骨。这个头骨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处理的,白得几乎没有任何的杂质,塞满头骨两个黑漆漆眼眶里的是橘粉色的小丽花,球状的花朵拥挤着将两个眼眶塞满,原本橘粉色的花朵在这样昏黑的光线中成为一种暗红色,像是正在流淌的鲜血,也像是猩红的两个红色眼球。头盖骨之上的紫色松虫草随着夜风摆动,细细绒绒的花瓣簇拥着,在其周围的丁香飘散出浓郁的香味——
他的脸上也带了笑容,他应该想说什么的。但是他最先看到的,是眼前的贝蒂在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她猛然朝他过来,隔着他手中的白色头骨与艳丽的鲜花将他拥抱住。
她现在的身高已经只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她凉凉的鼻尖压在了汉尼拔的脖颈上,这似乎会导致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又或许是她的心情所导致的。她说:“我想见你。一整天都在想。”她的声音变得喑哑:“你为什么现在才让我见到你。”
他一只手捧着头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的后颈,他的手可以完全掌握她的脖颈,这将是一个绝对掌握的姿态。但是他只是将手掌覆在她的后脑,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他低头去嗅属于她发间的馨香,她的味道已经将鲜花的香气完全遮盖了。他低声说:“贝蒂,我很抱歉。”他将亲吻落在她的头顶,然后他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想见我,我都会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