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散去,夜凉如水。
夜很深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女人的浅吟在卧房内回荡,张允修双手环抱脑后,一脸得意,倚靠在床头。
怀中的孙雅涵香汗淋漓,发丝凌乱,白玉般的面颊上浮现出两道红。
经过夜色的映衬,红得宛如鲜血。
扭了扭湿渌渌的香躯,孙雅涵抬起螓首,一脸无奈,看向张允修。
二人之前不过是露水姻缘,结果一夜有了张重文,成了不明不白还斩不断的关系。
想着他的霸道,孙雅涵身躯发颤,小脸滚烫。
“别乱动。”张允修喝道。
“谁乱动了?!”孙雅涵一脸不忿,顺带冲张允修腰间一拧,张允修只觉腰间一疼,咬牙瞪向孙雅涵,“你要再发疯,我可不客气。”
孙雅涵本想回一句“谁要你客气”,话未出口,一瞧见张允修如狼般的眼神,芳心一颤,急忙把到嘴边的话语吞咽回去。
短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张允修轻轻一笑,抽回脑后双手,勾住佳人湿漉漉的躯体。孙雅涵这次没有反抗,任由男人抱着,扭动香躯往男人怀中一努。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以后这岛都是咱们儿子的。”低下脑袋对佳人额头一吻,张允修柔声说道。
一提起儿子,孙雅涵心中万千不满顿时消散。她微微颔首,面颊紧紧贴靠男人火热的胸膛:“你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吧。”张允修回答。
“这么快?”孙雅涵心下一惊,不自觉又泛起一丝失落。
她就是再高傲,可是一想起自己已失身于张允修,心中对他的依赖便不自主骤升。
这就是如同刻在骨子里一样,男人天生喜欢征服女人。
女人被男人征服后,死心塌地,只期望男人能多看自个儿一眼。
觉察到怀中佳人情绪低落,张允修伸手,为她捋好散乱青丝,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儿子在这儿,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只是不管儿子么?”孙雅涵鼓起勇气,直视张允修双眸问。
“当然,孩子他娘也得管啊。”张允修哈哈一笑,忽又悲戚十足说,“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万一再过几年我不在身边,你寂寞难耐做出些疯事,我怎么办?”
此言一出,孙雅涵脸红一阵白一阵。
她猛然按住张允修肩头,张开银牙,狠狠咬了下去。“嘶”张允修只觉肩膀传来剧痛,本能挥动右手,重重推向佳人肩膀。
孙雅涵不管不顾,死死咬住张允修的肩膀,许久,她才松嘴。再看向张允修的肩膀,哪儿排着一排清晰牙印,还渗着殷红血迹。
“你这疯女人,你属狗的啊!”张允修忙支起身子,抓过锦被擦拭伤口。
孙雅涵擦擦嘴,满脸幽怨,咬牙切齿道:“活该,谁人你这淫贼脑子里就想着坏事?
我实话告诉你,重文就是我和野男人的种,改日野男人回来,我伙同他把你杀掉。”
张允修疼得嘴角一抽,抓起衣物胡乱套在身上,转身往卧房外走。
“哎你去哪儿?”孙雅涵急问。
“你找野男人,还不许我去找野女人!”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清晨时分,上千艘大船浩浩荡荡,拥挤着停靠在码头外的海面。无边无际,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满载军士的大船。
登时让人肃然起敬。
初升的东曦刺破云层,从穹顶洒下光芒。
整片海域成了金色的海洋。
海岸边的一处小亭,张允修蹲在地上,看着一脸凝重的张重文说:“爹走了,你要好好听你娘的话,练武的事情,等你长大些再说。”
“嗯。”张重文郑重一点头。
张允修一笑,转动目光,看向一身黄裙,风姿绰约的孙雅涵。
孙雅涵适时投来目光,二人视线交错,孙雅涵眼露歉意,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事儿,你不必在意。”张允修大咧咧回答。
“让我看看!”孙雅涵俏脸一寒,上前拽住张允修长袍。
韩三轻轻一笑,舞动双手抱走张重文,同时命麾下部众散开警戒。张允修拗不过这疯女人,挥手扯开长袍,露出肩膀上一排精致的牙印。
孙雅涵缓缓从上前,然后张开樱唇,轻轻咬了下去。
张允修下意识想要推开,但察觉到她并未使力气,便没有发力。孙雅涵奇高,足有一米七,站在张允修跟前二人几乎齐平。
此刻,她勾着脑袋趴在张允修肩头,若是从远处看去,就如同女人缩在情郎肩上温存一般,
“不许忘了我。”许久孙雅涵松开嘴唇,擦了擦嘴角,鼓起勇气看向张允修表露心迹,“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我和儿子以后是赖上你了。”
“那是自然。”张允修浅笑一声,理好衣物,转身离开。
“早点儿回来。”孙雅涵脸色微变,轻轻呼唤道。
“好!”
张允修头也不回,挥挥手,径直走向大船,韩三这时放下依依不舍的张重文,带人跟上主人脚步。
孙雅涵牵着儿子,脚步匆匆,来到船边观望。
望着大船登船完毕,船上的张允修一挥手,大船便“轰”的一声,如同入海蛟龙,离岸而去。
顿时,岸边呼喊声响成一片。
孙雅涵怅然若失,一脸茫然,呆愣愣站在原地。
张重文察觉到母亲情绪变化,轻轻晃动母亲手腕,说道:“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傻孩子。”揉了揉儿子脑袋,孙雅涵和煦一笑,“走,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去。”
张重文重重一点头,紧紧抓住母亲小手,跨步走在前边。
九州岛。
立山城。
城上旌旗猎猎,迎风招展,刀枪森布,严整有威。黑漆漆的城墙上,创痕密布,青苔遍生,诉说着此城的风霜与过往。作为九州岛北部的先锋,进入到四国岛和朝鲜的桥头堡,此地位置不言而喻。
往北,是原毛利家的领地。
往西则是博多湾。
地理位置优越使得此地的战略意义尤为重要。李如松知四国岛困守不住,于是便率先派先锋把银钱运到立山城,他亲率大军殿后。
一旦战事不顺,他可先将银钱送回。
此刻,立山城外的旷野上,人潮涌动,车马如龙。
一名名被征召的民夫,推着小车,如同受到某种召唤一样,朝着立山城涌来。
城上,戚国祚神色凝重,直勾勾凝视着下方队伍。
这应该是他入倭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
以往碰见倭寇无非是几百几千,上万都是少数,如今骤然面对二十万倭寇联军。四周压力无穷无尽,有若一张巨网,将他死死困在正中。
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
那种无力又绝望的感觉,使他近日来许久未睡个囫囵觉。
正想着,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喝声:“将军,艾千户率八千倭军前来支援,距离咱们不到三十里地了。”
戚国祚回头看向那人,长吁口气,脸色稍微缓和:“总算是来了,有这多的八千人,凭借着这城池之利,倒也不是不能多撑些时候。”
“这样,你派人随时关注艾能踪迹,有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
那小卒“蹬蹬蹬”走下城关。
当天正午时分,一身戎装的艾能,领着岛津家的八千大军,进入到立山城。
安置好兵马过后,艾能当即前去与戚国祚碰面。
二人在大厅内见着,简单寒暄两句,戚国祚关心问道:“艾千户,你是锦衣卫,消息灵通。你和我交个实底儿,朝廷的援军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
艾能一脸凝重,答道:“自打倭寇挑事起,我便立马派人传信回京城。
戚将军也是知兵之人,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兵马调动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戚国祚闻声,沉默着没有说话。
艾能继续道:“不过戚将军放心,这四年咱们已经赚够银钱。真要到了是不可为的时候,大不了撤回朝鲜去,让这些倭人狗咬狗一番也未尝不可。”
戚国祚不以为然:“出去容易,进来难哇。咱们好不容易才建立桥头堡,要是陡一离开,数年之功多半直接功亏一篑。”
上次来倭,那是倭寇准备不足,一盘散沙,这才让己方一鼓作气打下九州岛。
要是退回去,倭寇有了防备,此后再想登岛,那可就难了。
艾能略微知晓其中道理,不过他却没有戚国祚这般悲观。
倭寇土地之广阔,尚不堪堪与大明一省齐平,二十万兵马,已经足以把整个倭国掏空。
他不相信,倭国能一直征召这么多的兵马。
大明军队何止二十万。
只要倭寇一散,互生龌龊,到那时大明再重整军队,挥师折返,打上这倭岛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是不知道李将军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戚国祚忽然眉头一拧,带着几分愁容轻叹。
艾能咧嘴一笑,打着哈哈宽慰道:“戚将军放心,李将军手下辽东边军久经沙场,李将军更是军中悍将,此战虽是以少打多,但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希望如此吧。”戚国祚心下稍安,答道。
二人心头各怀心思,想了一会儿,一阵急促脚步打乱二人思绪。二人一齐抬头望去,但见一名军汉火急火燎冲入客厅。
“什么事儿?”戚国祚问。
“李如松将军急报。”那人抢步往前,跪在地上递出一封带血的书信。
戚国祚豁一下站起,从小卒手中夺过书信,迅速拆开查看。艾能也跟着起身,凑到戚国祚跟前,二人一瞧:
“国祚贤弟见字如晤:倭寇来势汹汹,兄独木难支,为留存兵力,以图来日东山再起。愚兄决议放弃四国岛,于立山城重新构筑防线,还望贤弟早做准备。”
读罢,戚国祚与艾能皆是脸色一变。
他们二人钧没想到,李如松竟撤得这么快。
这才不到三月时间,李如松就从四国岛撤退下来,顿时,二人心中对倭寇的战力评估再度提升一个档次。
“看来这倭寇也不纯是酒囊饭袋,真要是玩起命来,也让人招架不住。”
大厅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愣了数秒,戚国祚面庞一动,率先出言打破僵局:“艾兄弟,李将军要撤退,想必后边多半有追兵。要不你率三千兵马,前去迎一迎,好叫那些倭寇知道,咱们的援军到了。”
“也好!”艾能点头答应:“那我休整一日,明日就率军前去迎李将军。”
“好,我派人给你准备干粮。”
戚国祚见艾能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下欢喜,当下亲自命人给艾能安排粮草器械。
当天晚间时分,戚国还把城中的亲信召集到一起。
在议事大厅内按照次序坐定,戚国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四国岛不可久守,李将军马上就要撤到九州岛与咱们共同抵御倭寇。还望诸位奋勇当先,莫要坠了戚家军的威名。”
左侧一名小将奋勇道:“将军放心,我等不让倭寇踏入九州岛半步!”
“对,绝不让倭寇踏入九州岛半步!”另外一人咬牙切齿附和,“九州岛如今俨然是我大明疆域,寸土不可让倭寇踏入。”
“寸土不让!寸土不让”大厅内的气氛被点燃,所有人挥舞拳头,咬牙切齿,大声宣泄心中怒火。
许久,戚国祚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环视一圈,点头笑道:“我知诸位皆是军中好手,不过就不必在我这儿嚎了。诸位还是留着气力,等倭寇来寇城时,再行施展手段吧。”
众人哈哈大笑。
霎时,肃杀紧张的情绪被冲淡三分。
一旁的艾能暗暗想道:都说戚家军厉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大明要是有有二十万这般军队,莫说一个小小倭国,就是公子所说的佛郎机,也照样轻松去得。
他忽然想到,朝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改革兵制,心中不免畅想。
若是此事能成,大明的军力又该达到一种何等程度?
卫所兵的确是个拖油瓶,是该到了甩掉的时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