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大势所趋
人力有穷尽。
虽然不得不承认，生命是世间最玄妙的事物，但偏偏也最容易抹去。
就如今夜的黑佛教暴乱，明显经历了许久的谋划，甚至有上层人物的点头允许，方才会造成如此大的声势。
想要将其影响尽可能消弭于无形，在林末看来，却是要比打死个宗师，甚至大宗师还要难。
“不过在某些人眼里，这些影响或许比草芥还要来的轻贱。”
林末看着眼前雨夜街上依旧在狂奔厮杀的人群，心中不由想到。
其中有黑佛教的暗子，更多的则是趁乱发泄心中欲望的暴徒。
一个个追杀着街上无辜卷入的行人，或者破家起火，抢夺利益。
其中有人在反抗，有人在惊叫，也有人浑身颤抖，呆若木鸡。
林末脸色平静，与头顶轰隆的电闪雷鸣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刘古低声说道。
.
没过多久，灵妙坊大牢处，数道身影出现。
此时长街上的惨叫声，哭泣声，都被一股脑压下。
“杀！”
随后犹不解气，一脚一脚地猛踢着身下的狱卒。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普通的男子忽然出现，手里则拿着一连串的钥匙，往牢房深处走去。
“好！既然你喊我一声刘大哥，那便跟着”
王守义一脚踢开尸体，看着愣住原地的刘古一行人。
后者同样一脸歉疚地看着他。
他记得，非常清楚的间记得，脚下这方才殴打自己的人，就是前阵子用拳头审问的他的人之一，所以该死！
不过爽快之后，王守义冷静下来，想的便是接下来怎么做。
他与王守义接触过不短的时间，其实挺喜欢眼前那个说话带笑，为人真诚的少年。
“好人..？”王守义一笑，随后痛苦地闭上眼。
那是荒芜的草地，那是生长着枯藤的原野，黑色的山脉犹如死去的，某种生物的尸体，难以名状.
其上则是柳树，对，是柳树，梦里的那棵柳树！
“啊？”肖正阳一怔，才从林末一瞬间顺杀十数人的震惊中醒来。
再到支起摊子做生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但还是受人坑，最后落得小命都不保。
“你放心，既然不是你干的，我说什么也会把你捞出去，实在不行，就去寻云英道姑，总有办法！”
不大的火光，火舌摇曳，在厮杀声与哀嚎声中，显得更为肆意。
只是被狱卒用脚踩在脑袋上的时候，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到进了淮平城，干了本就不齿的勾当，但还是被人诬陷。
这就是他最近无来由变强的秘密吗？
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红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马天宝看见这一幕抿着嘴，还想说什么，只不过还没开口，便被更多的狱卒给拉走了。
很快安静了下来。
“走！不管是什么，先离去！”
靠着墙壁的狱卒满头大汗地低声警告道，不过语气十分的苍白。
当啷。
忽然，耳边传来低沉的兽吼，伴随着刺耳的鸣叫声响起。
王守义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蜷缩着。
“渡口不比这些外城区，那里本就鱼龙混杂，势力极多，无论是过江龙，还是地头蛇都不好相与，今夜趁机发难的人更是不会少，我们这般出手，或许会惹众怒。”
没过多久，之前与马天宝说话的那个狱卒冷着脸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前者呼了口气，冷声问道。
恍惚间，他的手好像都成了腐朽与长青的树干。
身后跟着的一连串犯人也停下脚步：
“也是我们的兄弟?”有人问道。
只不过其如今的模样有些奇怪。
所有人只觉心头一沉，一股难以言表的烦躁自心头出现。
这样也好，早点结束。
“这慎言。”
一声雷响。
王守义看着手上的镣铐，心中无来由的没有一点波动。
“所以在权力未到达巅峰之时，以杀止杀虽然残酷，但却是最为快捷，最为有效的方法。”
一人低沉道。
“一点信用不讲！果然是地沟里的臭虫！”
王守义声音沙哑地说道。
狱卒连忙想拦，只不过被一把推开。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由心灰意冷，整个人莫名散发着一股哀气，就跟死人一样。
“王二，你他娘的在干嘛？”
旁边几个牢房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身后的黑佛教徒同样眉头紧皱。
刘古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王守义，只觉陌生无比，不过看了眼地上死去的狱卒。
不过这时，不论是近处一脸狰狞，高举朴刀的暴徒，还是其身后另一些黑衣人，尽皆身形僵直不动。
王守义一时间竟然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
另一人气急，怒骂道。
明显已经杀疯了。
“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他只觉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耳边开始出现模模糊糊的呓语，脑海中则好似有无数的异象像潮汐般不断朝他涌来。
“因为今晚已经足够吵闹了，我们此时出手，这叫大势所趋.”
钥匙开锁声。
刘古诚恳地说道。
因为从其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而逆势者则死。”
每根柳条好似都变成了触须，一半腐朽，一半青嫩，交织的树荫下，不知名的阴影宛如有生命般，在蠕动！
而那树干之上，更有着形似溺水之人，肿胀的痛苦脸庞的树纹！
王守义指甲死死地挠着地面，心中不由出现这样的念头。
没有人应答。
王守义沉默了，看了眼脚下还未凉透的狱卒尸体，慢慢下定决心。
呼啦。
“眼下衙门那边多半还有段时间才能反映过来，待会叫商会中的人出来搭把手，至少要把渡口那边安静下来吧。”
他弯下腰，想要找镣铐的钥匙，只是方低下头竟发现，就在刚刚，自己竟然不知觉将镣铐给挣脱了。
此时天空中再次响起一声惊雷，张牙舞爪的电蛇划破夜空。
能感受到的，只有越加清晰的山羊叫声。
牢房内，看着淡绿色，肉眼可见的雾气围绕着王守义，随后急速涌入其体内，刘古身后，黑佛教的小弟不由低声问道。
只是路过牢门前，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头朝一旁还未曾反应过来的肖正阳轻声说道。
“知道，这也是我今日出现在这的原因，不过小王你是个好人..你不该把他打死的”
像今日这般大的雷，若是放在老家，后院养的那头老母猪怕是会被吓得到处乱撞吧？
王守义瘫坐在墙角，心中不由冒出个这样的想法。
刘古见此有些于心不忍，心中同样难受。
刘古，当日与王英一起买切糕的人。
“哎哎哎，马公子，你钱都没给，这样可不合规矩。”被扒拉了下的狱卒重新走上前，低声说道，声音有些不满。
因为他总抱着侥幸。
眼看其便要将钱收入袖中，王守义梆梆敲了敲墙壁，然后脑袋探过去。
方才正喘着粗气的狱卒头皮发麻，下意识问道，眼神变化间想到了什么，退后两步。
马天宝一怔，寻声看见王守义也是一愣，随后疾步走上前。
刘古脸色一变，开口说道。
原来真是黑佛教的
“你们要走人赶紧走，到时候要是再有人来救说不清了。”
走出灵妙坊大牢，发觉刘古一路朝城外疾驰，不由疑惑道。
“我们去哪？不去找肉山大人吗？”
“你们..你们是黑佛教的？”
“你很有力气么？”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这时，牢房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王？”
“不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一声爆响。
下一息，则一声不吭地歪倒在地上，生息尽无。
每个人脑门上都多出了一个黑糊的焦色血洞。
大势所趋么？
不过他怕是没有机会再见着家里老猪那吓得绕圈转的景象了。
兽异鸣！！
只是这时地下蜷缩着身子，一脸麻木的王守义忽然睁开眼睛，先是眼神阴冷地看了眼方才说话的人。
他也想当好人啊。
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加，阅历的增长，就像大部分人，他也变得不再纯粹了。
而就在这时，蜷缩在地上的王守义忽然蹿了起来，一拳砸在身后的狱卒脑袋上。
按照约定，他们现在需要立马前往灵犀别院做好最后的戒备，以保证秋收仪式的顺利完成。
刘古犹豫了下，沉声说道。
他幽幽地说道。
他眼睛赤红着，染上一层绿意，猝不及防下，一拳便把狱卒砸倒在地。
哗啦。
刘古没有说话，目光同样有着藏不住的惊骇，最终目光死死地盯着王守义眉心的绿色印记上。
一息时间不到，身形再度凝实。
“不会。”林末语气平静，转过头，看着映着火光的渡口那边。
“马大哥，行了，你回去吧。”他笑着喊道。
林末轻声叹息。
王守义舔了舔嘴角处的血，看着脚下血肉模糊的身影，不知为何，只感觉心底十分的快意，像是某种东西得到释放。
这是他所听的消息。
“我他娘的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我好。”
看见这一幕，狱卒吐了口唾沫在王守义头上，上去就是两脚，粗暴地踢在他脑袋上。
一边说，一边阴狠地瞪了眼王守义。
从家乡到淮平，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支起切糕摊，一边工作，一边练武，踏踏实实生活。
自狭窄的狱窗向外看，天空被映得雪白。
极大的力气下，数息时间不到，脚下之人便失去了生气，连求饶都没有做到。
随后则是一连串的打斗厮杀声。
就在这时，一旁的王守义开始痛苦地弯下腰。
一阵脚步声。
哀莫大过于心死。
脸上挂着淤青，头发如鸡窝的王守义听到这句话，直接明白了马天宝不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被砍头了，心中无来由多了股委屈。
即使一路上受过委屈，受过屈辱，也常怀善意。
瞳孔里蒙上墨绿色的光泽。
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王守义侧了侧身子，只看见一身裘衣的马天宝正与狱卒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
狱卒一怔，有些疑惑，高声喊道，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听到林末所言，眉头皱起。
刘古眉头紧皱，看着满脸淤青的王守义，下意识想要说什么。
下一刻，人群中顿时分出了数个身强体壮的狂徒，手持钢刀，呼喝着劈来。
从出生天生一把子好力气，每每进山收获满满，高兴地分给乡里人，最终却被捅到村长那，不得不分出近半收益，
在这时，依旧在实施暴行的凶徒也注意到了林末与肖正阳两人，一个个眼神尽是疯狂与杀意。
他是收到了消息。
“仪式开始了！”
狱卒先是一口回绝，只不过推让了两三下便屈服了。
“啊啊啊！！！”
也不知道如今年岁已大的老爹能不能制住那畜生。
“既然杀了官，那便只有造反了.”
“刘大哥，你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吗？”
轰隆！
头顶的狱卒踢着踢着也累了，喘着粗气，看着一脸麻木的王守义，气再次不打一处来，不过正要怒骂时，牢房外忽然传来动静。
林末表情未变，只是钢刀还未曾临身，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原地。
“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明日午时问斩。
整个人犹如一道光影，在长街上连续折闪。
轰隆！
哐当！
更为残酷的是，不同于内城，外城区的衙门依旧还未有动静。
刘古说着便将王守义抗在身上。
“人走了，还死了个狱卒。”
直到最近.
“好人活不久，我不想死，我不做好人。”
王守义没有反抗，因为一点都不疼。
意识慢慢模糊
“这是，这是什么？”
肖正阳迟疑了会，点点头。
“按照约定，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消息。”
“外面已经很乱了，真的什么都不做？”
“这是命令。”
大狱内，良久无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