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马元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应清雅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立马站起身,面容含煞,指着上首位的马元德,寒声叱道。
马元德放下手中的茶盏,视线落在对方有些熟悉,但更多陌生的脸上。
“不知印夫人所言为何?”他消去心中的杂念,正色道。
“印夫人,好啊,马元德,你以前可是叫我小师妹的!变得也是快!”应清雅面露讥讽色。
“我问伱,你反倒问起我来了!问我什么意思,你真的决心不跟我回去了?”她问道。
马元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人,还因之前之事,对你有些愧疚,看来很是我多想了。”应清雅恨声道。
马元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盏的手,抖了一抖。
“号称四世三公的印家,能否挡得住我……于益望之地,西起佛国?”
年纪轻轻,便掌压崖柏海域。天资之强横,传闻千年一现。
“其实我倒也很想知道……”
“可就如一碗污水,于人前,自然污秽难闻,但若倾倒于海,却是毫无损害。”张叔同喃喃自语。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张叔同闻言摇头。
话音落下。
这时,屋外,屋内的灵台宗弟子,瞬时起身行礼。
“大人!”
他说罢,看着一旁的马元德。
“元德你可知,这段时日,大旱已蔓延三州,每一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那是真正的尸横遍野,真正的寸草不生,
“对,只要马元德愿意和我们回去,想要什么,尽管说,益州不比你们这贫瘠的七海,无论是各类真功传承,还是一些天材地宝,一应皆有!”
赤县天下三道,到他这个层次,也是听说过了。
“对,一切皆可。”应清雅一喜,连忙点头。
一息。
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低。
真正的易子而食作等闲。”
说到这,一旁久久不语的应清雅也突然开口,趁热打铁:
传闻有精通算法的古族隐匿其中,隐匿隔世。
“你……你就是在戏弄我!”应清雅终于反应过来,瞬间大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有点名气,有点实力,就没人敢动你?
强悍如万佛寺,也要听朝廷调令,你一个灵台宗,真是什么也不怕了?”
“如果印夫人只是为了说这些,就不用多说了,这些话,当年马某已经听得够多了,耳朵也生茧了。”他笑了笑。
又好游学,门下记名弟子,更是数不胜数。
他简单叙述出一起掩于历史中的秘辛。
“别动喔小家伙,再动,十坡剑神,或许就用不了剑了呀。”轻轻的调侃声自身后传来。
“若是没有我爹,你早就横死街头,被一卷草席裹着,不知丢哪去了,
若是没有我爹,你会有现在这身本事?
“是的,天下大势,从来不能归于一人之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可以,老夫愿为那朵火星,
他所熟知的海祭之战,大周立朝,天倾之战,乃至于那九脉风水阵,都与其有关。
后者倒不必说,前者确实让他心性坚韧了不少。
想到这,他再次拱了拱手,便拖着身旁之人,往外走去。
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张叔同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把按住前者。
屋舍外光线一下子被挡住,一道魁梧的人影步履轻松地走进。
“元德,你可还记得,雷鸣论中,第六册的最后一句?”他面色平静,犹如老师询问学生。
此话一出,马元德一愣。
“我本为天下人做事,这些年来,也算无悔,此心天下人皆知,如今这个岁数,岂会改弦易辙?”
依旧毫无反应……
张叔同说到最后,老眼中甚至泛起泪。
据说三道都能追溯至上古时期,身影藏于每每大事件之后。
三息。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事关天下百姓,数万万人存亡,这个担子关于一个小辈身上,是否有些太重了。”
林末此时忽然说道。在他看来,这未免有些道德绑架了。
现在好了,翅膀硬了,当了别人的狗腿子了,所以一点恩情都不顾,你真的是个白眼狼!我爹就该当年看着你死,你这个泥腿子,贱狗!”
“此事不该有任何人负责,也不可能有人负得起责。”
“拜见佛首!”……
张叔同停顿了下,继续道:“此次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根源为当年天下三道,周易道支持反王孙神通争龙脉,最终失败,被夷灭一事。
那么此行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不择手段,是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豪杰可为英雄,英雄难为豪杰。”马元德下意识说道。
没有反应。
此事关乎她爹能否在朝廷上更进一步,无论费何种代价,只要能功成,那就是值的。
脸色瞬间剧变,头皮发麻,细密的汗珠不断浮现。
可现在却一点气息也露不了,显然被眼前有魔佛之称的年轻人制住了。
林末闻言,也是沉默了。
云泽原名为云梦泽,常年陷于迷雾白瘴之中。
他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林末,面露微笑。
周遭的海香木在这一瞬间都活过来了般,摇曳着枝条。
张叔同见此,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意,同样面露凄色:
“云泽?张老你这是何必……?”马元德面色微变。
“那我要那叫印少天去死,可能做到?”林末再问。
两者皆为天材卷至宝,前者排第四,后者排第十五。就连大周有没有都两说,别说她了。
“高手我有的是!你以为你是谁?!”她面色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
自然是一路赶来的林末。
磨剑十年终不止,一朝出世天下惊的大剑豪。
一股子慌乱如恶兽般,肆意吞噬着她的内心。
没想到……这次灾厄,居然也是出于其于其手……
周易,连山,归藏。
……
“也好,给你条活路你不要,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一辈子不出七海,那林君末,又能否护你一辈子!”应清雅放出狠话。
随行人员里,还有一位高手,真正的高手,益州成名多年的老牌真君大佬,十坡剑神万青。
道脉戮绝之仇,数千载传承毁于一旦,此等堪称血海深仇下,做出什么也不足为奇。
“是吗?其……”
益州文鬼张叔同的名声,的确极大,其不练武,但一身武道素养极高,所教导出的真君武夫,超过双十之数。
“我也听闻过张叔同老先生的名声,先生高风亮节,如今年老,还要趟这一浑水,就不怕……”
“我此次来七海,并非作应胧燨说客,此事是他之错,也从未否认,但出于为黎明百姓考虑,还请元德与我走一遭。”
张叔同一愣,停下脚步,笑了笑,“我不急,还要去云泽走一遭,那里有古人,听闻手段传自上古,有些玄妙,或许能有所收获。”
也曾于寒州见民生苦寒,大办武学二十年,培养了无数子弟。
这算什么?
难不成好人便该被枪指着?
“侄辈无理取闹,多谢佛首手下留情。此事既无可能,那么……算是打扰了。”
手收回,又猛地伸出,收回,再伸出……
“应胧燨错了,大错特错了。”张叔同哈哈大笑,随后转过身,大踏步离去。
他轻吁了一口气。
甚至不止他,就连其余灵台宗弟子,也有些面露茫然,有不信,有惊惧,不由屏息。
屋舍外,林间。
“……”前者一窒,不知怎么开口。
但,插手马元德之事,却是完全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在一些知情人看来。
普通人,即使是武夫前往,也极易迷失方向,死于兽口,踪迹消匿。
“灵台万佛首,崖柏真佛现,老夫很早便有所耳闻。
耳边传来细细的呓语,一股子恶心感从心底浮现。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此番灾难,起因不在马元德,经过不在马元德,最后只因其有能力将其消弭,便将一应责任归拢于他。
如今真正见到,方知所言果真非虚,江湖无空穴之来风,佛首之气度,确实能为老夫生平所见前三。”
随后屋舍里,陷入一股子寂静之中。
这时,淡淡的灰雾朝四周弥漫,将他笼罩。
名声可谓极好。
将事情脉络阐述清楚,张叔同便没有再开口,只是立在那不动。
两息。
略微暗淡的光线,将光影变得模糊。
“印夫人,现在说这些,其实毫无意义,至于好人?我马元德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改天地之大势,影响数万万人之格局……
来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平静深沉的脸,苍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线条,双眼漆黑深邃。
道命易改,天发杀机,如若即使遏制,必然是天翻地覆,龙蛇起陆……”
像是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
更编纂了不少基础武学,布武天下。
他看着林末。
“你……你是谁?!”正放着狠话的应清雅,猛地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末。
他原本该有所遗憾,不知为何,此时却颇为通透。
实际上,他没有乱说。
他说罢,便不再停留,抓起一旁的应清雅,飞速几步,消失在众人眼中。
万青手上,忽然出现冰冷的触感。
啪嗒。
当年的他,先被污蔑学问造假,再被泼污水,欺辱已订婚的小师妹,一连串的手段,直接让他身败名裂。
林末轻轻点头,示意几人放心。
万青正想拔剑,可剑却如被封印了般,怎么也拔不出。
一咬牙。
“但终究人力未有所逮,这也是为何我来请元德你回去的原因。”
“如今解决方法有,那周易道人,已有专人处理,现最需处理的,便是其留下的道术节点,
这时,聂云,林殊,马元德等人也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意气风发,有些像当年。
他抬起头,“此事就好比一个交易,如若元德肯回益州,我等愿意付出代价,以作交换。”
万青瞳孔骤然凝作针状。
应清雅就那么举着手,受着众人的目光,美眸中出现一抹慌乱。
看着眼前完全疯了,全然没有当年天真可爱的女人,马元德心神反倒更加平静。
至于明日之事,便交由明日的你们做罢。”
应清雅嚯地一下站起了身。
“一应皆有?”林末似有所动。
“哥!”
在应胧燨将他逐出师门后,以往文坛上树敌颇多的他,立即便遭到落井下石,那印家,更是随之出动,派出了不少杀手。
马元德看着眼前,背挺得笔直的枯瘦老者,忍不住问道。
“师尊!”
最后迈出门槛时,张叔同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眼马元德。
“是的,你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此次前来,自然不会就两人。
随即双手抱拳行礼:
为不让人打扰,还豢有各类异兽。
“此事是浑水吗?”张叔同看了眼马元德,笑了笑,“或许是吧。”
无法以昔日恩情相挟,利益交换也不能将其打动,至于武力,一开始就输了。
这当真是人能办到的?
即使是他,也有些失神。
倒是一旁的张叔同没有那么情绪波动,缓缓站起身,眼神平静,看了林末一眼。
“好了清雅。”
他说到代价时,不仅在看马元德,也在看林末。
为人刚正不阿,当年曾因周胜军垄断之蔽,上书喝问齐光帝,造成周胜军改革,有不少外姓之人,加入其中。
留待林末他们消化。
而马元德,更是神情有些恍惚,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此事由当今太师周普弟子,黄龙士与应胧燨合力出手负责。”他直接称呼的全名。
她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林末摇了摇头,话未说完。
“那我要黑白鬼莲,要梵青圣竹,你能给我?”林末问。
“张老,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林末见此,自然知晓对方或许被言语感化,话术刺激了,有心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轻声叹息。
随后看见后者慢慢恢复神色,嘴角勾起,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果然单凭话术,怎么可能这般容易,便让人抛头颅……马元德正色,躬身,低下了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