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还是路遥赶紧拍打她的背部才好不容易顺气了些。
路遥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担心,寒风吹得她红唇都裂开口子,鲜红血珠涌出来,声音艰涩而焦急:“娘,咱别气了,不值当。再过两天等我拿到银子就能搬出去住了,您这病得静养才好。”
程夫人心中悲怆,苍白能看到青筋的脸紧皱在一起,两行清泪簌簌而下黏在脸上紧绷的难受:“像他这种混账不得好死,只是可怜了你,这日子可还有什么活头。”
翠翠远远地看着她们,心中五味陈杂,她不过是想从程路遥身上知道是谁对她有敌意罢了,亲眼看到这场面,她竟是跟着有些难受。
傅钟生得高大健硕,像一座巍峨大山为她遮挡风寒,只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她不适应。
从远处看过去两人像是搂抱在一处,亲昵而自然,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让人莫名地移不开眼。
“既然下不了手就回去罢。”他唇角微扬,冷厉清亮的黑眸盯着她,慵懒与肆意在其中。他转身就走,黑色大麾擦过她的斗篷,她又往院子里看了眼,那两人相互扶持着回屋里去了。
他走得不紧不慢,她不费功夫就追上他,悠悠道:“我方才有听到她说起银子的事儿,钱还没拿到想来要从她嘴里问出幕后之人是谁怕是不可能了。”
傅钟闻言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且与我说说,找出作弄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挨得很近,她身上的馨香尽数涌入他的胸膛,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暖起来。
她圆润可爱的鼻头被冻得通红,小手才从镶毛宽袖中露出来正要去抹鼻子,听到问话身子顿了顿,一副不以为然地口气:“我就想知道是谁这么不待见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白挨了这罪,若是找到那人……”她突然说不出来了,孩子气地冲他露齿一笑,齿如瓠犀,巧笑嫣然,将涌到嘴边的话儿尽数咽回去。
他将她乌亮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抓住,或狡黠或灵动,就这般大大咧咧地撞在他心口霎时只觉一阵酥麻涌上心头。她有意遮掩,他却是来了兴致,停下步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弯着唇角,连带着整个面部都显得柔和,见她不开口,继续说:“若是那人?”
翠翠好一阵羞窘,摸了摸鼻头,才轻声回:“敢在侯府作乱的人身份自然不会低,我心中知晓那人并不是我这般身份能惹得起的,可就是不甘心。”
她一抬头便望进他那双深邃不见头的眸海中,不像以往那般冷反而多了几分柔意,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随意自然像是在一起许久的人,翠翠赶忙往后退去,看到无人经过才松了口气。
指腹上隐隐约约还带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还有她如缎发丝划过时柔软手感,他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那方湛蓝如洗的天空将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愫压制下去,片刻后才开口:“若是那人比你不得,你便是要寻点法子还回去,若是你惹不起……你当如何?”
他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冷厉中掺杂着几许柔意,只是被人道破心思的娇人儿轻咬着唇瓣,又羞又恼,未曾察觉到自己笼罩在一片那人早已编织好的大网中。他倒是极喜欢她这副模样,不自觉地做一些小动作撩拨着他的心。
翠翠俏脸时白时红,见他一副不得话便不走的样子,只好开口:“若是遇到惹不起的,我往后便少出府,就算哪天无意中撞见了,我跑得快些便是。”
傅钟听她这般说顿时笑了,带着冷意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将她眼中闪现的嫌恶、拒绝都摒弃在外,温声道:“今儿爷便给你壮壮胆子,让你出了这口恶气。”说着有意识地看向她负过伤的双腿。
翠翠一听便慌了神,若是他掺和进来,吃亏的还是她,当即推脱:“不劳世子费心,这点小事便是不去追究也成,不过是翠翠心中执念过深罢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想什么,霎时一股无名火在胸膛中窜起来。她装傻充愣地本事越发大了,明知他有意与她亲近,她却是避得利索,无非是不愿与他有半点关系!他蓦地沉了脸,先前还带有一片温意这会儿又成了荒凉孤寂的冰国。
翠翠不大敢瞧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天儿忒冷了,世子快进马车里暖暖罢。”说完脚才踩上轿凳就听到一道轻柔声音,陌生而又熟悉。
有一抹恨意从她眼睛里飞快地划过,待转过头时又是一副温婉姿态,她嘴角噙着笑,两只杏眸明亮而有神带着些许迷蒙,许久才说道:“小姐好生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这人正是赵言顺路带回来的女子名叫静晚,相较于初次相见时那副粗糙装扮如今俨然是位富家千金,新衣裳、新首饰穿上身将本就好看的脸蛋衬得越发貌美。
“朱小姐可是忘了,我是搭赵爷的马车才到京城的。”
翠翠这才恍然大悟,失笑:“瞧我这记性,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静晚点了点头,抬手指了巷子深处的程家,风吹动她的袖子发出猎猎声响,说道:“那便是我家了,都到门口了,朱小姐不如去我家暖暖身子罢?”
傅钟面色不愉,冷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哼!’大步上了马车,还未等她收回视线,他的那两马车就这般离开了。
翠翠心中一阵气闷,暗恼这世子脾气可是不小,眼睛再度看向上一世痴缠赵言的静晚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怕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匆匆说了句:“不劳烦了,府中有爹娘记挂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程静晚心中却是雀跃得很,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她正不甘心就这般与赵家失了联系,却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她,竟是将朱翠翠送到她身边来,她知道他们两家交好,往后怕是得多攀着这位小姐才成,当即追过去,羞窘道:“上次走得匆忙也不曾好好道谢,不知道赵公子什么时候得空儿,静晚想好生招待二位以表谢意。”
翠翠的心难得的平静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双含水的眼睛里装得都是满满的情意,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嘴角的笑容泛得更大:“待我回去见过他之后,再派人来知会你吧。”
马车晃悠悠地行走在宽敞街道上,她怀里抱着手炉,定定地坐在那里发呆,突然她笑出声来。
前世无忧无虑,而这一世却背负了太多东西沉重而又压抑,每走一步路她觉得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般难过得很。
因为走错一次,所以这一次她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而重蹈覆辙。
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四处散落,某一天汇集在一处却把原本的平静打乱,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
翠翠对何人要害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她在傅钟面前说了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她打心底里恨得厉害,平白无故挨受疼痛,谁能乐意?这事她得重新想想法子才成。
她心中不快,只是想到自此之后便与世子间没有任何关系才露出几许笑来,连带着胃口都变好了许多,晚食她向来只用一碗粥便够了,这次竟是破天荒地吃了两块小点心,让随侍在旁边的名烟好不惊讶。
前些日子因为傅钟每晚都要来,她整颗心都跟着悬着,积攒了几日的疲累让她早早地便钻了被窝,屋内温暖如春,还能闻到几缕梅花香味,安静而舒适让她很快睡了过去。她入睡前特地吩咐了云锦和云霞不许放任何人进来,若是……别怪她心狠。她把门窗都加固了,就不信这贼偷能进得来!
睡到后半夜她觉得嗓子有些干痒,睡眼迷蒙地坐起来,费力地睁开眼皮,只见她的床上坐着一个男人,目光如炬,就这般直直地盯着她。
除了傅钟还能有谁?!
☆、第25章 无心
月光幽幽从外面照进来,打在他浓眉广目上,越发显出萧索冷意。
她临睡前特地吩咐名烟将烛火吹灭,没想到千防万防终是做了无用功,他依旧好生坐在她面前。他发出厉光的寒眸森然地注视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两人相对无言,沉闷在整间屋子里流淌,她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一座冰屋中,刺骨的寒意压迫得她无法呼吸,许久才颤颤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他声音沙哑让人辨不出其中意味:“不问我是怎么进来的?你以为闭紧门窗就能与我划清界限?”
她的小心思被戳穿顿觉尴尬不已,撇开头,轻声问:“世子是怎么进来的?外面有值夜丫头,你……”
他蓦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灯罩用火折子将灯点燃,这才转过身来,俊朗面容紧绷,唇角紧抿,不怒而威,竟是一次比一次严厉不好亲近。若说第一次相见,他的好言好语是客气,这次活像是来讨债不得目的不罢休,饶是她也难得生了惧意。
他高大挺拔的身子被烛光笼罩,将他浑身的棱角包容显得柔和了几分,突然紧抿地唇角勾出抹弧度,徐缓低沉的嗓音:“光凭一个丫头就能拦得住爷?呵。”他走到她身边,粗粝大掌慢慢触碰到她纤细的脖颈,虚虚地握住,灼热气息喷在她米分软小巧的耳垂:“不过就这么一拧,便断了。”
翠翠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花容失色,又惊又怒,用力将他推开,跳下床急急往外面去,恨声道:“你凭什么肆意打杀我家下人?世子身份尊贵,我家粗鄙简陋容不下您,往后请您莫要再来,男女有别,我不喜欢听别人说闲话。”紫色珠帘在她大力挥开时发出清脆声响,似是碧玉落盘好听悦耳。专供丫头值夜的小间里,木床上躺着的丫头赫然是随她一同长大的名烟,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正想伸手去推,身后传来他略无奈地轻笑:“不过是骗你的话,你倒是当真了。我只是给她闻了迷香,睡一觉便好。”
她还是不信,将手指探到名烟鼻下,感受到温热气息才放心。可眼前这人却让她避之不及,待心平复下来,她示意世子进里屋说话,柳腰轻摆,步伐款款,他不觉中看迷了眼,随在她身后。
她客气地请他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圆木桌,客气地让他忍不住皱眉,俏脸笑得温雅淡然:“方才是翠翠失礼,一时急火攻心冲撞了世子爷,您别恼。”她从他冷眼中看到了一丝明然地嘲讽,脸不禁热了热。
“我这伤多亏您送来的药才好得这般快,不知该怎么谢您才好。我寻思着翠玉斋这几日赶制的几个专供男子佩戴的挂饰就要做好了,礼虽轻却胜在匠人用心制作,在咱们京城也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到到时候给您直接送府上去。”他周身戾气让她越发不敢抬眼看他,不知她这般拒绝他应该是能明白吧?她确实信不过他,她早已吃透了情苦,这辈子活着的唯一念头就是看着那些害过她的人不得好死,不然她无法安心。
她的面容被光照得清晰动人,眼睫轻颤,水润清亮的杏眸盯着自己的手,乌黑长发如瀑垂落肩头,透出浓浓的疏离。
傅钟没有再看她,衣襟上的金色细线在烛火下折射出淡光,她想得可真是简单,一件小物就想糊弄他:“如你所说,爷什么都不缺。不过一件小物,如何胜得过眼前娇艳美丽的妙人儿?便是换做那傻子怕也不愿意换罢。”
翠翠心中焦急,面上隐隐露出几分不耐:“翠翠与世子不过是数面相交,如此唐突之言还望世子莫要再说。莫非世子每见相貌姣好之人都要如此一番?”
这话虽听得冤枉,可他偏喜欢她这种使小性子的脾气,明知会被她拒,可还是忍不住放下身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那双白皙滑嫩的柔夷,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柔和下来的嗓音里含了几分诱哄,若是她肯多用心便能发现他俊容泛红,只是她固执地低头挣扎,嫌恶他地触碰。
“你不与我相处便将我视作登徒子,与我可公平?你虽容貌卓绝,我也不是那贪恋皮相之人,只是难得遇到一个人前知书达理人后机灵好动的有趣人儿。那日我瞧着你训斥你弟弟,便对你留心了。这般疏远的话,我往后不想再听到,到时候可别怪我恼。”
她却是油盐不入,任他好说歹说都本着脸,半分情面都不给,让他好不受挫,只得沉着脸挥袖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过两日爷再来,你不是怕得罪人?爷便让你得罪个彻底。”
翠翠看着来回摇荡的珠帘气得身子直哆嗦,这人怎得就说不通呢?她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么个人!这次不行,下次她再来,她可不是那爱攀富贵的人,总得捱到他放弃才行,她可不想这个人坏了她的好事。
这一夜翠翠被他扰得睡不安稳,连梦中都是与他无休止地各种吵闹与追逐,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她洗漱完穿戴好衣裳正坐着用早食,只听云锦云霞的声音响起:“桓少爷。”
朱桓摆摆手,直接掀起帘子进来,俊脸上笑容似外面暖阳,露出洁白银牙:“阿姐越发懒了,竟睡到这会儿才起。赵伯母和赵锦姐姐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和母亲说话。可不是我说你,你早晚是要嫁到赵家的,这般随性可不好,将来小心惹得婆母嫌弃。”
翠翠伸出筷子夹了个豆沙包到碟子里,还未送入口闻言停了动作,斜眼看着弟弟,不冷不热道:“你是听何人说我要嫁到赵家?这事可不要乱说。”
朱桓只当姐姐如往常一般羞恼,直接在她旁边坐下单手抓起仅剩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嚼咽半天才苦着脸说:“阿姐怎么竟喜欢这些甜腻地味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咱们自小和他们玩在一处,你和言哥的心思没有谁能比我看得通透,不过是早晚的事。我方才可是悄悄问过赵锦了,赵伯母这次上门来可是来探口风的。阿姐的好日子要到了。”
翠翠本就不甚好看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狠狠拍打他往旁边盘子里伸的手,沉声问道:“娘可是答应了?”
朱桓从未见过阿姐发怒,打起人来手脚这般重,都留了道醒目的红痕,哪像她总是一副温婉娇美模样,声音轻柔让人心都快化了,当即不快道:“娘哪能应了,得等爹点头了才成,不过我想就咱两家的交情,爹不会反对。”
翠翠眉头紧攒彻底失了胃口,搁下筷子:“爹这会儿在何处?”
朱桓不解,木然地回答:“爹今天在家,这会儿该在书房里罢。”他话音才落就见姐姐急急得出去了,细细想来觉得不对,换做以前阿姐必定跑过去见人了,怎得这会儿却是往爹那里去?看阿姐方才那样子,像是有些不愿意,可是赵言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阿姐?心中好奇也跟着去了。
院中的积雪被中午暖阳融化,待太阳落山后气温骤冷雪水冻成冰,人若是不注意一脚踩上去必定摔个结实。此时将消未消,一脚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再往前走两步留下一串脚印。
院旁都是几十年的老树褐色枝桠交错,将黄色太阳光线隔成好几道,细密而耀眼,明明看着很温暖可被风这么一吹,依旧是一身清冷。
大房家向来对底下的丫头随和,做完事便是聚在一处唠嗑也不拦着,因为从人牙子那里买丫头的时候都是经过她细心挑选的,那些个容易动乌糟心思的断然是进不来府中的。朱桓走进小院的时候,丫头们正缩在一旁耳房里说嘴,并没有看到他进来。
书房里的案几摆放在靠窗的外置,此时窗户打开,能看到院中几株梅花盛放,散发出幽幽清香。他本来想直接推门进去,可听到父亲沉声斥责顿时吓得将刚要推门的手放下来。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父亲声音才落下,就听到阿姐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也不开口光顾着流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小了些,只听父亲哭笑不得地问她:“翠翠你都到嫁人的年纪了,不过是说你两句至于委屈成这样吗?快别抹金豆子了,要是被你娘给看见,我也得跟着挨数落。就是平日里太骄纵你,让你养成这种性子。你且说说,为何不许爹应了赵家?”
朱桓将耳朵又贴近了几分,断断续续正听到要紧关头冷不丁地给人拍了下肩膀,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近侍魏阳。他瞪大眼低声埋怨:“做什么吓人呐?没看着办正事呢?”
魏阳有些委屈,暗道爷您这做贼的模样可瞧着不像做正事,垂首回道:“赵家小姐这会儿正找您呢!”
朱桓这才急急地往过走,俊脸上有几分不豫。
☆、第26章 赵家
朱林朝从未想过他们两家大人都乐见其成的好事,偏生在女儿这里出了岔子,让他怎得不急?去年他和赵家兄弟坐在一处说起儿女亲事,亏得他留了句嘴没当场应下来,不然这可不是在赵家人面前食言了。
“你打小最爱和他玩在一处,感情好得很,我们也不反对。眼见着都快成了,今儿你怎得和我说不愿意了?”
翠翠抽抽噎噎地直抹眼泪,闻言也不说原因,只道:“您且说您依不依我?不许问为什么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许,您要是应了我就……我就……”
朱林朝重重拍着桌案:“不愿意就不愿意,做什么说那些不着调的伤人话。”说着叹口气:“若是问起,我便以还想在留你两年回了,你也好好想想,赵言待你却是一片真心,别因着一时意气而毁了这桩好事。”
翠翠低低应了,泛红的面颊上洋溢出喜悦,眼睛躲闪着不敢看眼前这个疼宠她入骨的男人,沙哑娇憨:“谢谢爹,晚些女给您送我亲手做的千层糕来,不过才学没几天,味道可能不大好。”
朱林朝失笑,无奈道:“你有这份孝心就成,快出去招待客人罢,再怎么熟识来者便是客,不能失了礼数。”这么多年他的胃口早被夫人给养刁了,女儿有心他听了胸腔中暖意融融。直到女儿走后,他才重新坐回椅子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心底倒是觉得赵言那孩子挺好,温文尔雅,相貌也配得上自家女儿,只是他就这么一个丫头,舍不得让她不高兴,只好顺着女儿心思来。
赵锦一身米分蓝色衣袍许是出来匆忙未披斗篷,远远看见朱桓,小跑着迎上来,笑道:“怎得不见你姐姐?我刚去她院子里,两个新来的丫头只说她出去了,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朱桓脸色不愉,漆黑瞳孔放大,脸色因为走得急而微红,见着笑意满满的赵锦不好发作,软了下来:“阿姐去和爹说事了,言哥怎么没来?我可听说上次他从琼州带了个女子回来,还让阿姐给看见了。”
赵锦尴尬无比,朱桓因着翠翠对她也跟亲姐姐似的亲近,谁成想今日因着哥哥的烂摊子被波及,心中不快,却也扬着笑脸道:“他是顺路带了个人回来,你还不晓得他,心里就惦记着你姐姐。上次来看翠翠,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回去后一直在书房里待着,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朱桓闻言皱起眉头,难道姐姐是因为和言哥吵架才不愿嫁?怎么这么孩子气?正要开口,只听身后传来阿姐的声音,徐缓悠扬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方才哭得那般凶的人不是她:“你们再说什么?天气这般冷,赵锦你怎么也不多穿点。”
赵锦急急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地:“我身子骨壮实哪能轻易生病,快跟我去见我娘罢,方才她还和伯母说许久不见你去我家玩了。”
翠翠抬眼见弟弟面色不快,秀眉微攒:“你摆着凶相给谁看呢,还不回去温习功课,让爹发现你偷懒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朱桓这几天心思外飘,定不下心神,在学堂里先生已经点名数落过他好几次了,扬言再如此下去便要告诉他爹,他本就心中不安,听阿姐一说更是慌乱失措,说了句:“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要找柳大哥商谈,若爹问起阿姐帮我说一声。”说完便跑走了。
翠翠恨声道:“肯定这几日做了什么坏事儿,不然不能跑这么快。”
赵锦也跟着笑,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过走。一阵风吹过,两人裙摆随之摆动,乌黑发丝飞扬,翠翠脸上扬起笑,神秘兮兮地说:“你可知我前几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