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朗道:“行了,罗小姐的事情待会再说吧,先把俩孩子弄醒了再说,他们肚子里的蛇卵怎么办?”
“蛊蛇既然死了,那蛇卵就失去了功效,估计用点泄药就能排出来!”丁朗从背囊里翻出一瓶矿泉水来,朝两个孩子的脸上泼过去,两个孩子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几个不认识的人,道:“你们是谁啊,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好像来过?”
岳沉婉笑笑,问:“再想想,你们什么时候到过这里?”
男孩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好像和妹妹一起玩的时候进来过,这里好黑,我们害怕,跑出去的时候绊倒了,还”因为害怕,男孩有些语无伦次,但三个人还是听了个大概,两个孩子跟母亲来别墅玩的时候,母亲顾着看着工人打扫,两个孩子趁机到处玩,无意中闯到了这里,因为密室太黑,两人退出去的时候被门后的箱子绊倒了,女孩子个子小,正好扑在箱子上,一只胳膊□了箱子里,正好摸到了蛇卵,她顺手摸出了两个拿了出去,当成好东西跟哥哥分享,结果中了蛊蛇的蛊。
岳沉婉见两个孩子恢复了神志,就建议小舅先将罗婉绣的魂魄收在锦囊内,将装蛊蛇的箱子捧着,带着俩孩子出来,见到王老板夫妻,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两个孩子见到父母,可怜巴巴的叫着饿了,要吃的,王老板夫妻顿时满眼含泪,感激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丁朗让人去买了泻药回来给俩孩子吃了,下午就排出了两个蛇卵,为了安抚王老板夫妻,丁巧又装模作样的用符水给两个孩子擦了一遍身体,表示去除污秽,还煞有介事的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道符,让挂在脖子上,说是保俩孩子平安的,岳沉婉忍着笑在一旁看着,那平安符是秦霄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非让丁朗和丁巧当赠送品,给那些客户每人一个,说是买一赠一,这是做买卖的好噱头。
秦宵深谙买卖之道,将丁家兄妹俩个捧的天上有地上无,王老板两口子能请到他们来简直是八辈子的荣幸,这钱当然不能少了,一口价五十万,王老板虽然肉疼,可两个孩子好了,这病根也揭开了,钱给的还算痛快,当天就开了支票。
秦宵高兴的不得了,两天赚了五十万,无本万利啊,这买卖太划算了!
那只装了蛊蛇的箱子王老板夫妻说什么也不敢留着,看见那条通体雪白的蛇就发冷,一定要岳沉婉等人带走,丁巧刚想推说不要,被岳沉婉用手掐了一下,岳沉婉冲她眨了眨眼,丁巧知道事有蹊跷,不再做声了,只是叮嘱王老板:“赶紧找人把那间密室好好翻翻,地下也掘开看看,里面可能有女人的尸骨”
王老板抹了一把冷汗,立马找人去了。
几个人抬着大木箱子回到宾馆,岳沉婉将箱子放进卧室,抱着箱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架势,丁朗和秦霄都很好奇,丁巧忙问岳沉婉:“干嘛不让我说话了,那么个破箱子,还死沉死沉的,咱留下干什么,不如直接烧了完事!”
“烧了?小姨,你可知道那箱子是什么做的?那是沉香木的”岳沉婉一边说一边在箱子上摩挲,终于找到了一小根木刺,用力掰下来放在丁巧嘴里:“你尝尝”
丁巧将信将疑的用牙齿咬:“好麻啊,这口感好奇怪,不像普通的木头,反而像麦芽糖的,黏黏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沉香木中最珍贵的奇楠木,咀嚼,苦麻中略带甘洌,闻之,清之如蜜,香气持久,握之热气即散,苏东坡曾经说过,沉香木金坚玉润,鹤骨龙筋,膏液充足,你知道沉香的价值吗?一克沉香要一万美金啊!当然,这不是沉香,是沉香木制成的箱子,可体积大,形态完整,应该是整块的沉香木做成的,你们看看,这块沉香木要几万年形成的,肯定是价值连城的!”要不是这箱子实在太沉,岳沉婉简直恨不能抱着它,岳君媚生前最爱沉香木,她曾经拍下过一个沉香木制成的笔筒,那个小笔筒才十一厘米高,岳君媚花了七万美金买下的,爱若珍宝,视若拱璧。岳沉婉继承了对沉香木的喜爱,对这种香料很有研究,在密室中她一打眼就认出了这箱子的质地,一直没有声张,等王老板夫妻要求他们带走这个“不祥之物”的时候,她简直恨不能跳舞了。
秦霄、丁巧和丁朗都目瞪口呆,丁巧喃喃的道:“我的天啊,一克一万美金,那这箱子,得值多少钱啊?我刚才还要烧了它呢”秦霄咽了口吐沫,惊奇的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大黑箱子:“我刚才还纳闷呢,大小姐怎么喜欢这么一个蠢笨的木头箱子,原来,呵呵,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要发财了,还是一笔飞来大财,秦宵恨不能手舞足蹈一番才好!
岳沉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这沉香木素有辟邪去秽的作用,怎么会被蛊师用做锁魂阵的来用呢?”
丁巧笑道:“你傻了吧?蛊蛇可不就是至阴至邪的东西,那条蛊蛇已经修炼成了王蛇,不用这种万年沉香木箱子,寻常的东西哪里关的住王蛇啊?”
岳沉婉抓抓脑袋,笑道:”对哦!咱们这回可发财了,可这么大个箱子怎么运回去呢?”秦霄笑道:“运回去干嘛?这里离香港近,直接办了手续将箱子运过去嘉德拍卖行卖了就好,留在手上搬运也困难,再说,运回去被那些职业盗贼盯上就坏了,咱们要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直接出售最好!大小姐不是认识姜家的张教授吗?她人面广,又是专门干文物鉴定的,让她帮忙找人联系,不是更好?”
丁巧和丁朗想了想,觉得秦霄说的有道理,岳沉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她实在喜爱这个箱子,满心舍不得,一双手在箱子摩挲来摩挲去的,简直想把自己装到箱子里去。丁巧笑道:“你要实在喜欢,咱们把箱子盖掰下来留给你得了!”秦霄难得见到岳沉婉小女孩似的模样,也笑着逗她:“我看也行,你以后将这盖子当枕头,每天枕着就好!”岳沉婉嘟着嘴叨咕:“那怎么行,这么完美的东西掰下来就不好了”
张涓得到消息,马上帮忙安排了佳士得拍卖行的经理,还安排了一个关系较好的香港朋友帮忙当中间人。
岳沉婉着急要回去上课,秦霄只好和丁家兄妹押着箱子去香港。
王老板家的地下室里果然起出了一具女人尸骨,尸骨旁边居然还有一封信,因为地下室阴冷干燥,信居然保存的还很完好,信是林亦寒写给罗婉绣的,大概意思是已经知道了婉绣托人告诉的事情,他很为婉绣的处境担忧,目前,前线战事紧张,自己实在不能回去,让婉绣跟自己安排的老家人去乡下躲一躲,自己的妻子是个性格霸道手段狠辣的女人,是绝对不能容忍婉绣的存在的,要婉绣务必保护好自己,等自己回去,会禀告父母,正式纳婉绣为二房丁巧看了信,招出了婉绣的鬼魂,将这封信给她看了,婉绣良久不语,事已至此,大家都明白,杀死婉绣的肯定是林夫人,这封信意外的落在林夫人的手上,林夫人妒恨不已,下毒害死婉绣,仍然不甘心,还特意请了蛊师将婉绣的魂魄用锁魂阵困住,让她不得超生。
婉绣泪水盈盈,明白心爱的男人早已作古,千般情爱尽成飞灰,一时不免心如缟素,万念俱灰,丁巧叹了口气道:“你心愿已了,留在这尘世对你无意,还是我们给你做法超度你去转世吧!”婉绣含泪道谢后,丁巧和丁朗做法将她送入地府。
☆、第329章 婉心第四十二章
岳沉婉回到h市,陈归人开着辆破旧的奥迪来接她,英俊邪魅的少年姿态悠闲的依着车子,双手插在裤袋中,一身剪裁合体的韩版小西装,明明是吊儿郎当的姿势,却因为周身散发的俾睨四方的气势生出狂放不羁的风华来,让人看了不禁侧目。
岳沉婉随性的将行李扔给他,抱着肩膀看看那车,笑道:“你拿了驾照吗?就敢招摇过市了?”
陈归人豪爽的挥挥手,将岳沉婉的行李扔到后备箱里:“这车是交警大队队长淘汰下来的,我爸给我开了,你觉得咱们市谁敢抓我的车?”
“得,您陈少牛,现在混的风生水起了是吧?你老爹死了老婆儿子,现在看你顺眼多了?”
“顺眼?靠,他那是看我好歹比陈孝枫强,陈老大自从他妈死了,跟他大吵了一架,一心一意的要脱离黑社会,准备读硕士去了,放假根本就没回来。他都五十了,就是现在抓紧生估计也赶不上了,我好歹是现成的,不用白不用,”陈归人熟练的打火挂档,车子离弦箭一般冲出去:“别说我老子了,还是说说你们这次的收获吧,你岳大小姐什么时候兼职当招财猫了吗?捉个鬼而已,居然捞到一个沉香木的箱子,呵呵,咱们这次又发达了!”
岳沉婉知道陈归人不愿意提及陈龙,一个多年来视自己如无物的父亲,可以随时将亲生儿子推出去堵抢眼的爹,基本与禽兽无异。
“什么叫招财猫啊?我这是幸运星好吧?你想想,咱们俩可是重生的,咱不用金手指,还不能来点幸运星了?咱们好歹是重生的哎,不发达,不幸福,咱们能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对得起那粒后悔药吗?”岳沉婉晃着拳头激情澎湃:“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幸福,一定要舒舒服服过日子,怎么乐呵怎么活着”
在陈归人身边,她基本没什么形象,坐姿懒散,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任何避讳。
她兴致勃勃的说起这次的惊险经历,明明是险象环生的场景让她说的趣味横生。
少女白皙的脸庞在夕阳绯红的光辉中泛着晶莹的光泽,小巧的鼻子如珠玉一点,大大的凤眼灵动深邃,闪烁着纯澈光鲜的光芒,她兴高采烈,单纯生动,每一个动作都拂动着他的心,每一个笑容都鼓动着他的血脉。
陈归人冷峻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心里充盈着莫名的满足和喜悦,跟岳沉婉在一起的日子就是这样,多么复杂的情况,多么恶劣的环境也充满斗志和乐观。
他一直想不明白,前世,那个倔强的女孩是有多么绝望才会割断自己的动脉,姜向晚,那个名字是她心上最深最痛的烙印吧?每次想起这个,他心里就有一种冲动,想让岳沉婉永远离开那个男孩,想狠狠的质问她,你忘记了他带给你的伤痛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执迷不悟?
可是,
他用力的抿着嘴唇,本来就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英俊的脸庞勾勒出更为冷硬的线条,岳沉婉,她倔强刚烈的如同顽石,她认准的道路,她爱的男人,她都会执着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个如飞蛾一般的傻妞儿,他要得到她,就要等待,要忍耐他冷冷的微笑,望着一侧浑然不觉的女孩,咽下胸中如火一般沸腾的血,我会等到的,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们俩才是这世上唯一能比肩的一对儿王暖暖对于岳沉婉有异性没人性,跑到美国陪男友的行径十分鄙视,非说她严重伤害了自己纯洁的友情,狠狠的敲了岳沉婉一顿大餐,华亭西餐厅的牛排被她当成出气筒,一次来了两份,大吃特吃。
“你慢点,我们也不跟你抢,你至于吗?这个假期,你家人虐待你了?”岳沉婉懒洋洋的啜着红酒,睨着王暖暖,小姑娘一个假期瘦了不少,原本圆嘟嘟的脸蛋现在都成了鹅蛋了。
潘锦是乖宝宝的模样,十分优雅的挑着沙拉里的火龙果吃,岳沉婉见到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潘暮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潘锦其实是个模样十分乖巧的女孩,模样清秀干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睫毛很长,像芭比玩玩似的,身材瘦小,尤其跟身材高挑的岳沉婉走在一起时,她看上去更像中学生,她性格温柔乖巧,笑容甜美,像一串纯白色的清新柔美的小茉莉花串,舒服、干净、清新。
王暖暖正忙着吃,潘锦细声细气的替她解释:“这个假期王阿姨让她进京剧团帮忙演出串场去了,走了四五个军区,做慰问演出,暖暖很累,因为要排练,她不敢吃太饱,所以都是半饥半饱的状态。”
王暖暖总算咽下了嘴里的肉,接着道:“我跟你说,我真是太苦命了,我都怀疑我妈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妈了,我要求做亲子鉴定去,好容易放假,今年教育局不让补课,我还以为我能轻松一点呢,这可好,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一排练就要一天啊,比军训还惨,姐妹儿都不想活了”
“你妈这是打算培养你做个专业演员啊?高考你的志愿是不是帝京戏曲学院啊?”
“你真是我妈的知己啊,她就是这么想的,非说京剧是国粹,是我们家的传承,我身为她的女儿责无旁贷,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非要强迫自己女儿继承自己事业的?我觉得我妈简直是活在古代的,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京剧演员,我喜欢服装设计,我要当服装设计师,我要去米兰,我要做安娜苏那样的女人”一直穿着公主范的王暖暖偏偏最迷恋朋克颓废风格的安娜苏,两中截然不同的极端对王暖暖的吸引从中学一直绵延至今,现在成了她的理想。
于是整个用餐段是王暖暖一个人在叽里呱啦的说,各种抱怨,各种郁闷,各种反抗压迫的决心个馊点子。
岳沉婉和潘锦负责吃和倾听。
“那个,是不是雷樱啊?”王暖暖忽然停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前方的楼下。
她们坐的位置是二楼的雅间,靠近围廊,正好能看见门口走进来的人。
一个穿着白色珍珠泥大衣的少女正和一个中年女人一起走进来,虽然画着十分精致的妆容,依然掩饰不住憔悴和苍白,正是雷樱和葛屏。
岳沉婉蹙眉,没有做声,自从那件事之后,雷樱几乎没有出现子啊任何公众场合,开学就听说她家人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就算重读她也要比同班同学们晚毕业一年了。
王暖暖小声问:“哎,那件事是真的是吧?”雷樱的事情虽然没有见诸任何报道,但h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现在流言满天飞,雷家人怕雷樱受不了,已经给她联系了国外的学校,想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就送她出国。
岳沉婉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没有回答,潘锦安静的摇了摇头,小声道:“别说了,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也,很可怜”她秀丽的眉毛紧紧的锁住,雾气蒙蒙的大眼睛里有着更为深邃的寒冷,那张苍白充满防备的脸,就像多年前躲在哥哥怀中,瑟瑟发抖的自己,混乱、茫然、充满羞耻和罪恶,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对所有人都露出狰狞的刺,像受伤的小刺猬一样,将柔软深藏,只露出最尖锐的部分岳沉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温柔、单纯、善良,外柔内刚,的确很可爱,可是让我们迷失的有时不仅仅是恐惧和命运,有时,更是爱!
高三下学期的生活通常是杂乱无章的充实,每个老师都指着黑板上的日期再三的提醒:“离高考的时间还有最后的一百三十九天了,这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考验,也是你们命运的分水岭”
对启德的孩子们来说,各科老师发下来铺天盖地的考卷,雪白的充满油墨味道的卷子几乎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相比那些普通高中的孩子,这里的孩子明显要轻松一些,高考的的紧张氛围在这里明显要松弛一些。
“我爸已经联系好了,签证、护照都办完了,只等高考完就走,你呢?英国还是美国?”
“比不上你,新西兰,那边的成绩要求不那么高”
“你们都好,我就惨了,我老爹要送我进部队,天啊,还是从大头兵开始,要人命啊”
“切,你们一家子都是部队的,你不进去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岳沉婉报名参加了4月份的托福考试,考试成绩不错,但还需要提交自己之前四年的成绩单,还需要等她参加完中国的高考拿到成绩单再去美国参加sat考试。
姜向晚告诉她不用着急,韩弋已经帮她向马里兰大学发出了申请,并将上次解救儿童的事情进行了说明,马里兰大学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特意派人来向韩弋求证这件事,估计她申请大学的事情能成功。
4月底,那只沉香木箱子在佳士得拍卖行进行了暗拍,就是不进行公开,仅仅是小范围内针对一些沉香木迷们进行拍卖,外界根本不知道。
箱子最终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以一千三百万美金的价格买走了,秦宵和丁家兄妹携带将近一个亿的人民币回来。
☆、第330章 婉心第四十三章
五位股东对这笔意外财富的分配依照从前的惯例,分五份,每人分了锦两千万,每人又拿出五百万投入公司继续发展新的项目。
公司正式迁到振兴路装修好的烂尾楼中,占据了顶层整整一层,办公地点扩大了,团购网络公司的人也迁过来一起办公了,这间公司终于看出了点模样,在职员工共计十五个,其中五个是干兼职的,专门跑销售,在各个厂家活动。
陈老板对于坐在家里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狠狠砸中十分欢喜,加上公司乔迁,跟岳沉婉等人商量要好好庆祝一下。
秦霄等人自然没异议,发了财不好好庆祝一下不等于锦衣夜行了?
名字恶俗的四通八达公司包下了豪庭酒店最大的贵宾厅,开了两桌酒席,上了十年份的红酒和四头鲍鱼,员工们虽然不知道老板发大财了,可对公司乔迁,公司前景看上去蒸蒸日上还是与有荣焉的。
秦霄和安墨举着酒杯挨个敬酒,安墨不愧是搞人事工作的,妙语如珠,幽默豪爽,整个酒宴上的气氛在他的提议下掀起了一个又一个□。
陈归人坐在岳沉婉身边,低声笑道:“这个安墨可真是个人物,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公司的条条框框制定了一堆,居然没有人说怨言,还个个斗志昂扬的,他还跟夏小排研究了几个方案,准备买几个店面,将你最爱的鸭脖子发扬光大呢”
“安墨当然是个人物,他制定的规章制度虽然多,可遵守起来不难,而且奖金制度定的比别的公司都高,他还给每个员工买了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还有重大疾病保险,有赏有罚,恩威并济,这才能得人心呢。”岳沉婉挑挑眉毛,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凤眼眼波流转,脸上的酡红深了些,更衬得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光莹璀璨,流光潋滟。
陈归人的心猛烈的跳了跳,他将拳头抵在嘴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起身去了外间,贵宾厅的外间是一间宽敞的休息室,连接着一个小巧的洛可可风格的露台,陈归人站在露台上点了一支烟,刚要吸,被人一把抢走。
“有烟独享,不够哥们吧?”强盗大人振振有词,十分不淑女的一屁股坐在露台围栏上,将烟放进自己嘴里。
“大小姐,我真是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来你哪里像个大家小姐?你祖母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要从地府爬上来揍你吧?”
岳强盗脸皮厚,这样的奚落上辈子一直听,基本没感觉,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当贵族的命,也不觉得自己有每天装淑女的必要,即使她穿着香奈儿的新款,坐着上百万的豪车,可她的兜里比脸还干净,穷的只有个名头的岳大小姐恨不能去抢钱,还装什么贵族?她装给别人看又能怎样?就算所有人都在赞美她,背后还不是骂她惦记着算计她?
“你还不是一样?我也没看出来你哪里像个少爷?看上去更像是古惑仔嘛!咱们俩半斤八两,趁早谁也别笑话谁!”
陈归人抽抽嘴角,没吭声,又摸出一根烟来点上,靠在石头围栏上悠然的看远处的夜色。
岳沉婉也不做声,将一条腿架在围栏上,靠着身后雕花石柱,安静悠然的看着远处。
安静、寂静,一如在地府的许多年里,两人这般安静的相对无言。
北方的四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有和煦的风,深紫浅粉的早樱、粉白的杏花,灼艳的桃花,重重叠叠的簇拥着春日曼丽的柔暖,草木葳蕤的香气带着湿漉漉的露水,夜色中各处的霓虹灯火迤逦而行,蜿蜒如星河般深邃迷人,有大排档爆锅发出的“刺啦”声,有人群鼎沸车鸣喧嚣,这般繁华热闹,透着人间最饱满世俗的烟火味道。
而远远的,两个历经沧桑的少年醉倚危楼,目光深远,望尽天涯路,无声的的凝视着这一切。
“你要去美国读书你要放弃这里的一切?”白天知道她考托福那一刻,这个问题就一直梗在喉间,无声、沉郁的痛。
“嗯!”
“为了姜向晚?你,不想拿回岳氏了?”
“不全是,大半是为了我自己。”岳沉婉懒懒的吐了个烟圈,慢悠悠的说:“读犯罪心理学,当个警察,这是我的理想和兴趣,这辈子,我不想难为自己,我想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安排我自己的人生。陈归人,我知道你想什么,以前,我们总觉得这个世界亏欠我们太多,我们应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经过这两年,我有些想明白了,就算我拿回岳家又怎么样?那些钱都是我的,我就快活了?我就没有遗憾和痛苦了?我祖母留给我的,是她一生创造的财富,那些钱,说到底没有我一点心血,不是我的,我可以为了那些钱算计,去抢,打败我叔叔婶婶爷爷,让他们看着我坐拥岳氏,让他们前半生满盘算计尽数落空,可我能得到什么?上辈子,为了这些财富,我被我爷爷卖给了姜家,这辈子,我自己去抢,就像换个人,我把我自己卖给岳氏是一样的,我不是个经商的料,我自己清楚,我并不具备我祖母的精明头脑,审时度势的睿智,我只在我能驾驭的领域中有一点小能力而已,说穿了,我就是拿到岳氏,也不过是让它垮在我手上而已。”
岳沉婉自嘲的笑笑,认真的道:“陈归人,这一次,我想走我自己的路,我想痛快淋漓的活着,我不想再为了任何人或事,勉强自己,说穿了,我就是个自私的人,这个理想,不是为了姜向晚,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是再恨,也不要让你心里的黑洞吞噬你的理智,别单只为了报复活着,那样的支柱太单薄,有一日你心愿完成,就会失去你的方向,陈归人,我们一起从地狱爬回来,我但望你别辜负这个机会,也许有一日,你会发现,那些痛苦和失望,那些坎坷和抛弃,只是你前行路上微不足道的荆棘,有了那些带血带刺的伤痕,你才可以走的更好,更远!”
少女认真的眼神,不造作,不羞涩,坦荡干净,陈归人的心瞬间温软。
为她心疼,更为她骄傲。
无论生活中有多少阴私鬼蜮,她不气馁,不退缩,不因伤害而沉溺悲伤,不因痛苦而心存怨怼,宽容坚毅,勇敢执着。
“好!”
声音有些暗哑,深而浓烈的黑色眸子稍稍一顿,一些笑意飞上眉梢,少年分明鲜艳的唇色便多了许多绯红,开出人间四月春水的明澈,开出蔷薇缠绵藤蔓蜿蜒的葱郁。
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她在担忧着他。
这感觉真好。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这认知让他心中的草场瞬间生出了毛茸茸的欢喜,那葱茏的绿意蔓延遮住了原本黑暗的冰寒。
那冰寒的深处,有漫天的风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让人睁不开眼睛,小小的男孩瑟缩着哭喊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风雪裹着,传出去很远,雪地里再也没有女人浓艳的身影,他只有一个人,茫然孤单的恐惧七月,岳沉婉收到了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的录取通知,她将这个消息正式告诉了陈建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