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到底是福王妃,就连相看儿媳妇,也这样大的手笔。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若真当上了世子妃,同这些人应酬是难免的。而且这样露脸的机会,对姑娘们来说,其实是好事。
    为什么都说得了福王妃的青眼,将来的造化不会差了?自然就是体现在这些地方的。
    今日若是表现好了,就算不被福王妃看中,入了哪位夫人的眼,也未可知。若是他家中有适婚男子,或是亲戚朋友中有适龄的,成就一桩姻缘自然不在话下。比之平日里到处赴宴广泛撒网,效果要好得多。
    眉畔甚至还在这群人里看到了自己的舅母,如今的甘阳侯夫人何氏。
    [
    第6章 另眼相看]
    不过福王妃的客人们,也并不全都是善意。这其中有几家也有意同福王府结亲,看她们的眼神自然不同。
    譬如新安郡主的母亲怀恩侯夫人,看两人的视线便格外的挑剔。并且第一个挑起了话头,“两个姑娘倒是文静得很,一声不吭的。”
    这是说她们待人接物上不够大方,不能同在座的夫人攀谈了。但若是她们两个懵懂不知,主动攀谈,怕是又要说她们阿谀谄媚,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端庄文秀。反正都有话说。
    眉畔虽没见过新安郡主来做客的情形,但想来必定是同福王妃的客人相谈甚欢。这是自然,她身份贵重,等闲的人都不敢忽视,自然会主动与她说话。所以怀恩侯夫人说这句话,却也没什么可挑理的。
    何氏瞥了眉畔一眼,抿唇笑道,“她们小孩子家,脸皮薄也是自然。女儿家文静秀气些,倒没什么。况且也不是教不好的。”
    怀恩侯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甘阳侯夫人的外甥女。虽说这些年来走动不亲密,何氏也未必就喜欢眉畔,但到底是亲戚,若是让外人看了笑话,何氏自己脸上也没有光彩。
    “甘阳侯夫人说得是,”另一位夫人迫不及待的道,“只是这两位姑娘,瞧着不像是姐妹,倒像是……”她说着掩唇一笑,后面的话没说,但谁都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的轻蔑。
    来王府做客还打扮得这样素净——或者说根本没有打扮,根本就是不敬。再者说,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元子舫喜欢的是盛装浓艳?眉畔的做法,在这位夫人看来,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也不知道福王妃看中她什么。不过她自己的女儿也被福王妃邀请过,很乐得打击一番竞争对手。
    然而福王妃听了这番话,倒是仔细的打量了眉畔一番,而后神色反倒柔和了不少。
    眉畔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色裙装,没有复杂的样式和花样,简简单单,清清爽爽。见福王妃打量自己,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并不分辨。
    正因为满京城里都知道元子舫喜欢浓艳,她才偏要把自己往这素净里打扮,就是要让福王妃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在元子舫身上。
    福王妃当初放出话来要选儿媳妇,却没说是哪个儿子。大抵也是觉得长子身子不好,不宜大张旗鼓,索性把元子舫也扯进来。她却万没有想到,到最后元子舫成了主角,元子青却似是被众人遗忘了。
    天知道赏花会时福王妃见到满园子争奇斗艳的姑娘时是什么心情?尤其是后来元子青来给她请安,又被激得晕过去之后。
    虽然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但福王妃对长子愧疚不已,想来想去,竟迁怒上了这些闺秀们。一想到人人都只注意到元子舫而忽视元子青,自然不会高兴。
    眉畔就是在这种时候入了她的眼的。尤其后来她还特意说了自己喜欢青色,更是让福王妃对她印象极佳。而今日,她再次加强了这种印象,只差没直说她的目标就是元子青了。
    到底还有人慧眼识珠,知道长子的好处,福王妃心里自然高兴。至少她不用在一家人坐在一处说起此事的时候,因为无人青睐长子而觉得满心尴尬了。
    毕竟她总不好为元子青聘那些想要嫁给元子舫的姑娘,那样福王府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道,“年轻姑娘都爱那些鲜艳的颜色,瞧着也喜人。不过我年纪大了,倒是更偏爱素淡些。不说我,老太妃也是喜欢清静,不爱这些热闹。前儿她老人家还说眼睛不好,想找个人给她念经。只是我又没有女儿,两个儿子又是粗笨的。若是有三姑娘这样的可人儿陪着,想必她老人家就高兴了。”
    “不敢当王妃娘娘的称赞。若是能陪伴老太妃,才是眉畔的福气呢。”眉畔闻言,微微抬头,含笑道。
    福王妃的话一出口,就已经令众人惊诧了。这些天她看过的女孩儿不少,还没有对哪一个是这样的。要说十分喜欢吧,倒也不是,还比不上其他几位。要知道当时福王妃可是拉着新安郡主的手说笑的,还有那位翰林学士的女儿周映月,福王妃更是赞不绝口。
    可若是不看重,又怎肯让她在老太妃面前露脸?这倒是让众人看不懂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位关三姑娘,福王妃这么说,她竟然就真的敢这么答应了!
    别人犹可,关玉柔心中却又是震惊又是不忿。她一直觉得关眉畔不过是自己的陪衬罢了,打扮得这么素净,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谁知道非但得了福王妃的青眼,还有幸去给老太妃念经。
    虽然老太妃已经不管王府中的事情多年,但那可是太妃!福王的生母,先帝的嫔妃!深宫中出来的女人,有几个人简单的?得到了她的支持,那世子妃的位置,自然就有望了。
    明明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倏然间走到了自己的前面,让关玉柔怎么不愤恨?好在理智还在,才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虽然众人皆暗暗惊异,但是当着福王妃的面,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福王妃竟也就真的叫人过来,领着眉畔去老太妃住的首善堂。倒像是真的要她去给老太妃念经似的。
    好在福王妃也没有忘了关玉柔,之后的话题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倒是跟之前的那些闺秀没什么不同,也将其他夫人们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眉畔被人领着,穿过福王府的大花园,到了西北角的首善堂。这地方跟元子青的住处,一南一北,都在花园深处,倒有些“异曲同工”之感。青瓦白墙,花木扶苏,虽然地处偏远,却十分精致,一应摆设细看皆非凡品,倒比王妃的澄庆园更有底蕴。
    老太妃正在小佛堂里念佛,没空出来见她,眉畔被安置在了外间等候。她也不着急,见桌上放着两本佛经,便拿起来翻看,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
    ……
    送走了客人之后,福王妃便命人将自己两个儿子请来。到今日,她要见的姑娘都差不多了,后头虽然还有一二个,但无论出身还是人品样貌,最多只能做自家儿子的侧室,福王妃也并不十分在意。所以便决定问问两个儿子的意思,定下其中几个,再细细考察。
    ——在福王妃看来,自家儿子选妻,比之宫里选妃也不差什么,自然要慢慢的考察清楚了,才能放心纳进来。否则万一娶了不贤之妇,将来当了福王府的家,岂不是祸害?
    元子青和元子舫在澄庆园门口碰上,彼此都有些惊异。这个时候把两人都叫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进了门,却见福王妃面上含笑,并不像是出事的模样。元子青行礼之后便规矩的落了座,倒是元子舫立刻缠上去,笑眯眯的问,“母妃怎么这时候将大哥和儿子都叫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福王妃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们两个也该知道母妃最近在忙什么,毕竟是你们自己的终身大事,总要问问你们的意见才好。”
    她说着拍了拍元子舫的手,“你哥哥也就罢了,我知道你这个泼猴,必定将我相中的闺秀们都查过一遍的,说罢,有没有瞧着好的?母妃都给你留着。”
    元子舫闻言立刻苦了脸,“娘你就饶了儿子吧!我才十五岁,还不想成亲呢。倒是大哥该好好挑挑。娘问大哥就是了。不过若是大哥需要弟弟参谋参谋,倒也无妨。”
    福王妃见儿子跳脱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十六也不小了。如今相看了,总要等一两年才会成亲,到时候年纪就合适了。现下不过是先把人定下罢了。否则好姑娘就都给人挑走了。”
    元子青在一旁坐着,听到这里便起身道,“娘为弟弟好生操持便是了。儿子这身子,纵然娶妻,也不过是耽误人家姑娘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说完就要走。福王妃连忙把人叫住,“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的身子不过弱了些,好生养着慢慢自然就好了,何苦又说这样的话,惹我伤心?”说着就掩面哭了起来。
    元子青有些无措的站住脚,“是儿子不孝……”
    元子舫也连忙插科打诨,“娘为大哥相看的是哪位闺秀?说出来儿子帮着参谋参谋也好。”
    福王妃这才收了眼泪,瞪了他一眼,对元子青道,“你的心思娘怎会不知?只是这位姑娘着实难得的。上一回赏花会上,人人都争奇斗艳,她偏穿了件蓝色的裙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妥帖。后来说了几句话,她说自己喜欢青色,我不过赞了句青出于蓝,今儿她就穿了青色的裙子过来了。你说是不是十分有心?”
    元子青听到“蓝色裙子”几个字,脸上便露出几分怔忪。
    他下意识的觉得母亲口中所说的人,必定是她,可旋即又强迫自己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下。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的事?他这般劝说自己。然而心头却仍旧难免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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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昭然若揭]
    福王妃是什么样的人?自家儿子脸上的表情稍有变化,便立刻被她发现了。
    这个儿子从小冷情,脸上也常年都是那样平平淡淡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动容。就是说起自己的病来,也是一样。如今出现变化,福王妃当然立刻就上心了。
    她转念想到,赏花会当日儿子也曾过来给自己请安。说来这也是十分难得的,毕竟元子青平日里无事是不喜欢到前头来的,不早不晚的特意来给自己问安,更是没有的事。
    当时自己曾问过他是否见到前头的姑娘们,他说没有。后来却一听到自己说起亲事就面色大变,还被激得晕了过去。现在想来,可是蹊跷得很。
    莫非长子那日就见过了那位关三姑娘,且上了心?
    当真如此,倒是难得的缘分。福王妃这般想着,心中到平添了几分底气,不信儿子还能拒绝得了。
    “母亲说的,可是关三姑娘?”可巧的是元子舫也同样想到了,立刻开口问道。
    福王妃含笑点头,“正是她。这姑娘也算是难得了,她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中,还不知日子怎样艰难呢。她打扮得素净,多半怕还是因了这个缘由。”
    元子舫薄唇一翘,讽刺的笑道,“这个儿子倒是知道。她那位婶婶可是处心积虑,想将女儿送到咱们家来,自然不会让外甥女抢了女儿的风头。那关三姑娘也不是傻子,只要婶婶暗示几句,哪有不遵照的道理?说来也是个可怜人。”
    福王妃闻言不由暗笑,这些都是她打算说出来刺激长子的,却不曾想被小儿子说出来了。眼见元子舫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朝自己眨眼,分明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才故意说出这番话的。
    既然有人同自己唱双簧,福王妃自然不再犹豫,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倒喜欢这姑娘,只是她没有父母亲人扶持,人单力孤的,怕是不合适。”
    他们福王府的女主人,别的不论,首先必须要能立得起来。没有母家支持,要做到这一点,却是太为难人了。何况又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福王妃虽然是为了刺激儿子,但是心中也的确是有这样的顾虑的。否则她也不会让眉畔去替老太妃念经。若是得了老太妃的喜欢,也算是有了立身的资本了。毕竟皇上和太后当初也曾受过老太妃恩惠,她老人家的一句话,比什么都强。
    不过这就暂且不必让儿子知道了。
    果然,元子青闻言,眉峰微微蹙起,终究没忍住开了口,“母亲这话差了,娶妻娶贤,岂可只看身家背景?”
    听到母亲承认说的就是她,元子青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说喜欢青色,今日又穿了青色的裙子,元子青虽然不敢多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分明就是隐含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他心悦的那个女子,心中也正好有他。
    元子青虽不说,但在赏花宴碰到眉畔之后,他其实是心灰的。因为他知道,来的闺秀们,恐怕全都是冲着弟弟,没人会想到自己。
    只要一想到她看中的也是弟弟,将来可能会成为弟弟的女人,他便心如刀割。
    可元子青更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她拥有更好的人生。
    嫁给谁都比自己要好。
    可她却偏偏看中了自己。他心中一时喜,一时悲,本是冷心冷情之人,这时却被自己的猜想弄得心旌摇动,目眩神迷。再听到福王妃贬低她的话,便忍不住开了口。
    在元子青眼中心中,她没有任何不好。便有不好的地方,也是她可怜可爱之处,绝非旁人可以指责。
    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在为一个女子忤逆母亲的意思,只有那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才陡然反应过来,一时面上泛起淡淡红晕,意识到在母亲和弟弟面前显露了心事,元子青不由越发无措起来。
    福王妃原本听到她维护眉畔,还有些不喜。待得见他这个模样,立刻就不在意了。
    她一直觉得长子太过冷情,少了人气。加上身子又是那样,放不开心胸,便总是养不好,渐渐成了福王妃的一块心病。而今他有了别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彻底活过来了。虽然是为着别的女子,让福王妃心中泛酸,但都抵不过心中的欢喜之意。
    只要能让儿子高兴,孤女又如何?就算是寒门小户,甚至是仆婢之流,她也不介意给些恩典的。
    “若她能做我的儿媳,我倒可不介意她的出身。换了旁人家,却未必能如此了。”福王妃想到此处,不紧不慢的道。
    元子青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掉进了母亲和弟弟挖好的坑里了。
    其实他之前未尝没有意识到,只是太过欢喜,就连跳进去似乎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回过神来,却是不愿多说,开口便要告辞。
    福王妃见状,只好故作不经意的叹道,“前儿我跟老太妃说起此事,她老人家也有些好奇,说是想留三姑娘给她念几天经书。这会儿人还在首善堂,也不知怎样了?”
    元子青脚步一顿,仍旧出去了。
    他一出门,福王妃就立刻走到了窗边。元子舫见状忍不住笑道,“娘,注意王妃的仪态!”
    福王妃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道,“你哥哥还不肯承认,分明是相中了人家姑娘。这回我可算是能放心了。”
    元子舫走过去一看,却是元子青正站在澄庆园门口,向着首善堂的方向发呆呢。那地方跟他的隐竹园相反,就连掩饰的理由都找不到的。
    他也忍不住笑了,“我从前总担心大哥这么下去,会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相中了。不过娘若是不推一把,怕是大哥还不肯承认。”
    福王妃也叹气道,“他总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怕拖累了人。可是我的儿子金尊玉贵,只有他不要别人,哪有旁人嫌弃他?”说到最后已经隐有怒意。
    说到底,福王妃之所以对眉畔满意,多半是因为只有她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她的目标就是元子青。
    至于其他人,则似乎连还有这么个人都忘记了。这比嫌弃更让福王妃愤怒,毕竟彻底的忽视,也说明了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元子青的存在。甚至他们恐怕都觉得元子青迟早会死,福王府的一切都迟早是元子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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