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得毫无破绽，就算是简宁哲也需要练很久，大概从李峰那里知道消息时简宁哲就在练习领奖时的表情了吧？
    为什么呢？明明这么开心的事，却依旧无法勾起简宁哲最深的喜悦呢？
    他从重生开始就努力想让简宁哲拿到这个影帝，可是好像是多此一举的，简宁哲根本不需要这个。
    看着奖台上的简宁哲，谭飞扬慢慢地低下头。
    第62章
    《破军》的演员刚刚定下来的时候，各方都是不看好简宁哲的。毕竟简宁哲之前从来没有挑过大梁，最火的《神探二人组》和电视剧《蛰伏》演得都是配角，或许他在网络上红极一时，可要拍沈导的片子，还是主角，简宁哲连水平线都够不上。
    那时候甚至有很多恶意的评论，说简宁哲不知道怎么睡人最后才巴结上沈导才捞到这个角色，说不定是双插头加被插各种睡才行，还说简宁哲烂黄瓜烂菊花，这种邪风甚至刮到曾经为简宁哲写过长微博的谭飞扬身上，好在火锅们战斗力超强，将这帮人给强力镇压下去。
    面对这股恶意，谭飞扬曾经为简宁哲担忧过，而简宁哲只是在微博上发了一句“请大家关注《破军》”，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包括沈导，他们都没对这种恶言恶语做出什么回应，因为没必要。
    这种明显是有心人因嫉妒而掀起的浪潮，不需要去回应，等《破军》上映后，一切恶意都会销声匿迹。
    沈导是真的通过试镜选择的简宁哲，当他看到简宁哲的表演时，他便确定，只有这个人能演出穆将军，只有他！到了沈导这个地位，什么制片人投资商的意见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些大牌影星的意见也没什么，他有名有钱，最需要的，不过是拍一部合心意的电影。
    所以他力排众议选择了简宁哲，不管他是谁谁谁推荐的，也不管他够不够资格，只要简宁哲演得好，哪怕他是个新人，沈导都敢用。
    而在拍摄中，简宁哲所有表现都让沈从容完全满意。简宁哲拍起戏来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比沈从容还要严苛，有时候沈从容都会因为演员太苦而勉强点头通过，简宁哲却还能拖着满身的伤痛要求再来一次。战争场面是好拍的吗？为求逼真穿着沉重的铠甲，不用替身一次次在马上冲杀、掉落，反复又枯燥地拍摄着同一画面，只为符合自己心中的完美。
    剧组刚开机时，拍摄的就是桃花盛开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时候简宁哲无论是在摄像机前还是平时都犹如俏郎君，风度翩翩，俊美无匹，剧组里几个年轻的妹子被他的颜值迷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当拍摄到后来，他就好像真的在成长一样，慢慢变得衰老惨淡，而唯一不变的，是那无论何时都笔直的背脊。
    最后那一幕，电影中看到的画面只有几个镜头，穆将军如标杆般矗立在城墙上的画面在电影中不到十分钟，但是真正拍摄的时候，那几个镜头足足拍摄了一星期。
    整整一个星期，简宁哲没有任何戏份，就像一个背景板般站在城墙上，周围人ng多少次，他就要跟着站多少次。
    有人会问，这很难吗？只是站着而已。
    是啊，只是站着而已，可是却要站得直，站得标准，站得有气质，站得有力量，站得让人哪怕只看你的背影，都会觉得这是自己心灵的支柱。最重要的是，这种站立，要让简宁哲哪怕只是个背景板，也一定要是画面中最有分量的。
    比起热天穿棉袄冬天光膀子头撞柱子人跳楼这种极端的戏份更难拍的，就是完全不变的表演。站立很难吗？不难，任谁都能站个几小时。可是笔直地站了七天呢？
    每天剧组收工的时候，简宁哲都要用很长时间慢慢动，才能让僵直的腿回弯，笔直的背弯下来。因为别人可以活动，他却要不管拍谁的戏，只要是城墙戏都必须站着，永远又枯燥地站着，他虽然是背景板，但是动一下，都有可能让别人精心的表演重来。时而他还要被演员脱手的道具砸一下，虽然只是道具刀枪，但还是会很疼。
    到第七天彻底拍摄完毕时，简宁哲真的很久很久才能活动，他的膝盖已经僵直。
    一个演员能这样的努力，那么他就算有什么毛病，导演也能忍。而简宁哲却一点毛病都没有，他就像个完美的人一样，不仅仅能自己拍摄好，还能帮助搭档。沈从容要求高，有时候演员被他逼得一点状态都没有，ng二三十次的时候是常有的。一般这种情况，不出错的演员就算不发怒，也会表现得很烦躁。可简宁哲丝毫不悦都没有，还能和颜悦色地帮助搭档找问题，甚至利用自己的演技引导搭档演出沈从容想要的效果。
    他就像一个荧幕中塑造出来的完美的人，沈从容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演戏的痕迹。如果这些都不是简宁哲的本性，而是他表演出来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可是就算可怕能怎么样呢？对于沈从容而言，他只要一部完美的电影，而《破军》因为简宁哲的加盟愈发趋近完美，几乎可以说是沈从容这些年来最合心意的一部电影，这就够了。
    因为这个，在《破军》上映后，沈从容发过这样一条微博——
    沈从容v：每个成功者都走在荆棘满布的道路上，可是那又怎样？真金不怕火炼。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很多人都猜到了这是在说简宁哲。
    那个时候《破军》票房破十亿，影评人士把简宁哲夸成了鲜花，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找没趣，也没有人敢再质疑简宁哲的演技。有人将简宁哲所有角色的经典画面制作成mv，放到网上后，大家都发现，简宁哲所有的角色，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都是完全不同的人，有多少种角色就有多少种面貌。
    《破军》的成功不是简宁哲运气好入了沈从容的眼，而是沈从容运气好遇到简宁哲。再也不会有人将这个角色诠释得如此完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让一个角色如此催泪。《破军》的票房是米分丝们为穆将军流下的泪水，票房有多高，观众就有多少感动。
    这之前简宁哲已经拿了其他几个奖项的最佳男主角，但是在华国，就算你拿了所有奖项的最佳男主角，但是你唯独没有被金牛奖任何，那么你就称不上影帝。直到今天，站在这个舞台上，拿着金牛奖的牛头小金人，简宁哲才是实至名归的影帝。
    走下奖台，收获得是无数祝贺和恭喜，简宁哲被人团团围住，有同剧组的人有记者也有米分丝，更有一些想抱大腿的人，谭飞扬就算现在是长腿羊了，也还是挤不进人群中。
    事实上他也不想挤。
    五哥根本没有真正的开心，这种恭喜不要也罢。
    在整个颁奖过程中谭飞扬一直在思考，简宁哲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影帝不是他所愿，名誉和财富不是他所期待的，那难道是想要林家彻底毁掉？
    这样想很正常，哪怕是一无所知的程明义都能偶尔察觉到简宁哲心中深藏着的恨意，知晓真相的谭飞扬更能理解他的仇恨。
    可是要跟恨过一辈子，那得多悲伤多难过。谭飞扬穷尽一切都只希望简宁哲能开心，可是这样的开心，他觉得就算得到也没有意义。
    这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遥遥看了眼被众人围住的简宁哲，知道简宁哲明天早晨能回家已经是不错的了。好在简宁哲喝酒一向克制，偶有喝醉也不到伤身体的程度，谭飞扬倒是不担心他喝出什么毛病来。
    算了，还是回家等着简宁哲吧，还可以在他到家的时候照顾他一下。谭飞扬摸了摸衬衫口袋里的家门钥匙，心中不由得有点甜，简宁哲将家门钥匙给了他。
    这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至少简宁哲对他敞开了自己的心门，哪怕只有一个小缝，谭飞扬就很开心啦。
    带着小张往停车场走时，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路。
    梁阳旭站在谭飞扬的车前，谭飞扬微微皱眉，这个人最近已经很少找自己麻烦了，可是今天又被自己压了……
    小张抢先一步挡在谭飞扬面前，就怕梁阳旭一言不合万一打了他们家小肥羊就遭了，他小张可是愿意用肉体为小肥羊抵挡一切攻击的！
    然而他们的严阵以待都没派上什么用场，梁阳旭的脚在地面上蹭了几下，沉默到谭飞扬无法忍耐的程度时，才艰难地说：“恭喜你！”
    “咦？”谭飞扬简直惊呆了！
    要知道在这个娱乐圈中如果有没脑子排行榜，谭飞扬任第二，那第一就非梁阳旭莫属了。
    这并不是说他们两个有多笨，而是这两位在娱乐圈的资源可以让他们横着走，完全不需要动脑子就可以成名。这也代表着，他们需要顾虑的东西非常少，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
    梁阳旭今天就算揍了谭飞扬一顿，对他的演艺生涯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他完全不需要口是心非。
    换言之，这声恭喜是发自肺腑的了？
    这怎么可能！
    谭飞扬一脸狐疑地看着梁阳旭。
    梁阳旭见谭飞扬满脸写着“你有什么阴谋”，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真诚，咬咬牙豁出脸说：“我是真的觉得你演戏不错，才出道两年就有这样的成绩实在太值得恭喜了，就这样没别的意思，信不信随便你！还有我今天其实是想请你喝酒的，毕竟你得奖了需要庆祝一下嘛。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大概可以省钱了，走了不用送！”
    谭飞扬：“……”
    第63章
    谭飞扬坐上车，刚刚发动车，就见梁阳旭开着车飞到自己的车前，大晚上的打开敞篷，对谭飞扬说道：“错过这次机会你就再也没有免费的夜宵了，我也可以省钱了！”
    说完也不走，就堵在谭飞扬的车前，看起来特别像找茬的。
    谭飞扬：“……”
    虽然梁阳旭长了一张找茬脸，可是他好像真的感觉出了他的善意。
    毕竟要是真正的笑面虎鸿门宴的话，梁阳旭应该是非常热情非常亲切非常真诚，让你一丁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拽拽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我就是客套客套你千万别去，去了我还要花钱”。
    谭飞扬也打开敞篷，望着面前的梁阳旭，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虽然之前他和白桦给自己下绊子，可是那主要是白桦的缘故，白桦走了后，梁阳旭就真的没有对自己再做过什么。
    “去哪儿？”谭飞扬鬼使神差般地问出这么一句。
    “你真要去啊！”梁阳旭一脸惊喜，旋即迅速摆出一张不情愿脸道，“那就跟着我走吧。”
    小张和章守城都盯着梁阳旭，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看什么看！”面对这四只不信任的眼睛，梁阳旭怒道，“我这种人一定会带着谭飞扬去嗑药的，行了吧？”
    谭飞扬：“……”
    见几个人还是将自己当成洪水猛兽，梁阳旭直接下车，抢过谭飞扬的手机，调出经纪人肖赢的号码打了了过去：“是我，梁阳旭，我现在要跟谭飞扬出去吃宵夜，要是谭飞扬今天失踪了，那就是我干的，你作证！”
    随后将手机丢回去，盯着一保镖一助理说道：“这回行了吧？”
    谭飞扬：“……”
    这下不想去也得去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对方伸出了橄榄枝，那自己不接着也不像话。谭飞扬最开始挺讨厌的梁阳旭的，不过在白桦走了梁阳旭没有任何动静后，谭飞扬便认为梁阳旭之所以会那么做，应该跟白桦有很大关系。或许梁阳旭对自己只有小小的嫉妒，而有心人将这份嫉妒放大成为恶意。好在梁阳旭迷途知返，现在还专门过来让谭飞扬宰，谭飞扬也就接受了。
    简宁哲曾经告诉过程明义，在这个圈子里，笑容满面下的恶意永远比台面上的更为可怕。如果梁阳旭今天是一副真诚和蔼仿佛之前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那么谭飞扬说什么也不会跟他走的。但是梁阳旭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是巴不得谭飞扬别答应，折让反而让人放心了。
    最最重要的是，谭飞扬知道简宁哲今晚说不定回不来，这样喜庆的日子，自己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当然可以回家去找谭飞宇，可是在谭飞宇眼中，谭飞扬这点小小的成就根本不值得一提。最佳配角奖和最佳新人奖很值钱吗？算了吧，就算是影帝影后在谭飞宇眼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虫语冰，谁会懂。
    谭飞扬在娱乐圈也还是有点朋友的，比如乔静刘艺内地男星等参加过综艺活动的人，包括《神探二人组》的主演和钱欣欣，曾经与谭飞扬合作过的艺人都是他的朋友。不过现在嘛，最适合一起出去消遣消遣的当然是梁阳旭。
    其实谭飞扬也挺想炫耀炫耀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让他炫耀，那当然是嘿嘿嘿……
    向梁阳旭核实了地点，确定那是个环境非常好的酒吧后，谭飞扬便让小张和章守城回去休息，打车费报销，自己则是开车跟梁阳旭走了。
    这是个高档的酒吧，谭飞扬他们所在的位置十分安静，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不会发生开开心心聊天被人认出来的事情。不过服务生是谭飞扬的米分丝，兴奋地要了签名后才离开，并且体贴地送了谭飞扬一杯果汁，果汁下面是张便签，上面写着：小肥羊不能喝酒的哦，会过敏。
    谭飞扬拿着便签笑了下，将梁阳旭点的酒推到一边说：“我不能喝酒。”
    “难道网上的消息不是骗人的吗？”梁阳旭皱眉道。官方能查到的资料真真假假，水分很大，有些艺人就连身高体重这种资料都作假，说不能喝酒的人很有可能是个酒鬼，私底下的事情谁知道。
    谭飞扬微微一愣，说道：“白桦在你手下做了那么久，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曾经被人从酒吧送到医院的事情吧？”
    梁阳旭皱眉努力回忆，找了半天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将白桦说过的话翻出来，点点头说：“那又怎样？你不是嗑药最后才病危的吗？”
    谭飞扬默，这个圈子果然是没有秘密的。其实知道他的谎言的人很多，但正如简宁哲所说的，只要谭飞宇出面压下了这个消息，就不会有人敢说出去。林远航敢于威胁谭飞扬，也是看在谭飞宇不会为简宁哲出面的份上。
    “跟服用兴奋剂有点关系，”谭飞扬点点头道，“不过还有酒精中毒的成分在里面。当时医生……”
    醒来时那个医生怎么说的来着？谭飞扬想想道：“医生说，以后尽量不要喝酒，否则会对肾脏带来很大负担。”
    男人不能没有肾啊！梁阳旭点头表示理解，将酒杯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说：“那你就继续喝果汁吧。”
    梁阳旭的态度中没有丝毫轻视，谭飞扬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梁阳旭今天是出于善意的。
    两人先是随便扯一些没用的，毕竟不是什么铁瓷，能出来一起喝酒也是正赶上谭飞扬心情好愿意搭理梁阳旭，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酒是拉近关系最好的催化剂，谭飞扬没喝酒，梁阳旭就单方面被催化了。鸡尾酒喝着没什么感觉，其实里面兑的都是高度酒，梁阳旭喝了几杯后很快脸就红了，先是抹了把脸，指着谭飞扬说：“你知道你这个人有多讨厌吗？！”
    谭飞扬：“……我不知道。”
    看来他今天还是出来错了。
    梁阳旭显然没有听到谭飞扬在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那个老爹，从小就逼着我学习，说什么让我去学金融管理，出国留学，做ceo，他才好把打拼下的江山给我。可是我不喜欢啊，我从小就跟着我妈，喜欢唱歌跳舞，喜欢在舞台上发展，却被老爹硬逼着去国外把研究生读下来。妈的出国都不让我消停，他找人跟我做舍友，天天盯着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他，一天不学习就停银子，太专制了！知道我研究生怎么读下来的吗？我跟我爸说，我努力学习，实打实地考个研究生出来，你就让我进演艺圈。”
    “结果他还给我加了一条限制，说什么五年以内不拿个天王或者影帝就麻溜地滚回公司当高管去。我妈当个天王还行，我这破嗓子全随我爸，到哪儿去拿个天王啊！又不能假唱，那就只能想办法拿影帝了呗。结果从出道开始就被你堵着，万年老二一路堵到现在，连个最佳配角都没拿到，你说你烦不烦人！”
    面对酒醉后倾诉全开的梁阳旭，谭飞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吧……自己好像真的挺坑的。梁阳旭母亲是歌坛天后、影坛影后，光影无限能成为业内一流公司最开始也是因为有梁母这个台柱撑着，梁母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梁阳旭会向往也是挺正常的。
    最重要他还不是像谭飞扬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被谭飞宇送到演艺圈找点事做，人家真是当成梦想来奋斗的。谭飞扬曾经看过梁阳旭的歌舞，专业性比fy强多了，不愧是天后培养出来的人。可是呢，人气就是不如谭飞扬，吸米分是一种自带气场，有人能一举成名，有人怎么捧都不红，这到哪儿说理去。
    谭飞扬只能同情地拍拍梁阳旭的肩膀说：“你出道两年了吧？还有三年，在演技之路上努力吧，说不定明年就接部好片子拿影帝呢。”
    梁阳旭不缺资源，演技上来了，约片并不愁，多拍拍应该能成功的。
    “哪有那么容易，我那破演技……”梁阳旭非常有自知之明，又喝下一杯酒，见酒杯干了后，便叫服务生再来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