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愣了愣,道:“还要成亲吗?”
段白月失笑:“这是什么话,不想嫁我了?”
“不是的。”楚渊转身看他,“可是南前辈重伤不醒,我们又怎能在此时办喜事。”
“师父想看我们成亲。”段白月将他的头发理顺,“既然都将你带回了西南府,若再放走一回,只怕师父下回再诈醒后,会满西南追着我打。”
楚渊犹豫:“……嗯。”
“师父这样,大操大办是不合适,况且你现在连站久了都会累,我也不舍得。”段白月笑笑,“可总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然后再在冰棺前拜一拜,才好将他老人家送入墓穴,好不好?”
楚渊点头:“好。”
段白月将他抱入怀中:“师父一定会醒的,即便赶不上西南府的喜酒,王城那顿他也不会错过,你信我。”
楚渊拍拍他的背:“我信。”
船舱内,段瑶往南摩邪头上别了朵外头掐来的黄色小花,拖着腮帮子看了一阵,幽幽道:“再不醒来,我就要去找张寡妇了哦。”
段白月站在门口提醒:“你那心上人姓李。”
段瑶:“……”
为什么你不用去照顾嫂子。
“手里拿的是什么?”段白月问。
“哦,今日遇到了一队大楚的渔民,据说这小话本最近火得很。”段瑶将书丢过来,“专门写你的。”
段白月:“……”
“放心,这回没妖精了。”段瑶赶紧安慰,“夸你的诗词文章占了一半,还有一半都是图,太阳底下能被金粉闪瞎,据说是从王城里流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书商如此懂眼色。”
段白月翻了两页,心情复杂。
……
“怎么样,写得不错吧。”段瑶道,“吹破天了都要。”
段白月转身去隔壁找楚渊。
“你看,我就知道,一定会拿去向嫂子显摆。”段瑶很是嫌弃,敲敲冰棺扯长语调,“师父……醒来了啊……啊……啊……啊……”哥哥难得被人夸成花,不看一下怎么能行。
“这个?”楚渊看完小话本,也有些想笑。
“谁写的?”段白月问。
“我怎么会知道。”楚渊捏捏他的腮帮子,“最近一直是皇后把持朝政,哪里还有皇上插手的余地。”
“你肯定知道。”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凑近亲了一口,“否则这书又长又无趣,哪里能从王城传遍全国。”
“我猜的。”楚渊道,“八成是刘大炯。”
“他?”段白月意外。
“嗯。”楚渊点头,“那可是个老狐狸,温爱卿是小狐狸,一样看起来忠厚诚恳,实则满肚子心眼。”
“原来朝中还有如此识趣之人。”段白月摸摸下巴,“不错。”
“可朝中也有陶大人。”楚渊挑眉。
“这么多人加起来,还怕对付不了一个陶仁德。”段白月在他脖颈处连绵吮出一串红印,“实在不行,便这样去见他。”若能气得胡子一翘辞官回乡,那就再好不过了。
片刻之后,叶瑾过来给楚渊例行诊脉,看到那一大片吻痕,顿时目瞪口呆。
楚渊解释:“我什么都没做。”
这还叫什么都没做!叶瑾两把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叉腰:“躺好!扎针!”
楚渊:“……”
四喜在旁心惊胆战,九殿下怎得恁凶,吓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回家 我们三天后成亲
数日之后,大军顺利抵达关海城,县令冯晨一早便率部在港口候着,百姓手中捧着各色吃食与美酒,也高高兴兴挤在道路两边,等着作战归来的亲人与将士们。
“到了。”段白月扶着楚渊走出船舱,“那边,看到码头与炊烟了吗?是大楚。”
楚渊向后轻轻靠在他怀中,眼神悠远安宁。
“再吹一阵风,就回去换龙袍?”段白月在他耳边道,“方才四喜叮嘱了许多回,说这身太素净,没有大胜而回的气势。”
楚渊笑道:“乱讲,谁家皇上要靠着衣裳才能有气势?”
“我不懂,可四喜说这是宫里的规矩。”段白月扶着他站直,“况且受了重伤,最近脸色是不怎么好,再穿这一身白色纱衣,看着有些单薄。”
“是在你一人面前单薄。”楚渊敲敲他的鼻梁,“傻。”
段白月:“……”
“皇上。”薛怀岳上前行礼,“我们快到了。”
楚渊点点头,转身登上甲板。
段白月咳嗽两声,紧走几步跟上——方才还要自己扶,为何这阵走起路来还挺快。四喜抱着衣裳在房中守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人回来,外头却已经骤然传来锣鼓与欢呼声,顿时被惊了一下,赶紧跑出去一看,急得连连转圈,叮嘱了那么多回,王爷怎么还是没将皇上带回来,龙袍金冠都还在这里,穿着一身白衣就上了岸。
“皇上!”冯晨跪地喜道,“恭喜皇上,我大楚将士此番大胜而回!”
“平身吧。”楚渊道,“这关海城比起先前来,看着可是富足了不少,爱卿这些年辛苦了。”
“皇上过誉,这些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冯晨起身,道,“城中百姓已自发备下薄酒,为我大楚将士接风洗尘。”
城门大开,“关海”二字在日光下,隐隐泛出亮色,映衬着无边碧海苍穹,光影流动,气势磅礴。道路两边,百姓个个喜笑颜开,争先恐后往大楚将士手中塞吃食,顺便偷眼打量皇上,虽不知为何没穿龙袍,可一身白衣也是华贵俊朗,唇微微抿着,比起数年前出海征战时,少了几分铁血杀戮,多了几分随和的烟火气,没有骑马坐轿,就这么慢悠悠走在正街上,偶尔微微侧首,与陪在身边的西南王低声说笑,一双漆黑的眼眸比星辰还要漂亮。
于是城中所有没出嫁的姑娘都红了脸。
想嫁。
嫁不了皇上,嫁西南王也成。
段瑶从街头走到街尾,怀中少说也被塞了十几条手帕,脖子上还挂着花,香喷喷的,熏得脑仁子疼。
……
大军在关海城中休整两日,便又重新启程,直奔大理。
这日一大早,金婶婶便将整个西南府的人都叫了起来,又将所有犄角旮旯都检查了一遍,生怕会遗漏下一只毒虫没藏好,吓到皇上可了不得。
“来了来了!王爷带着皇上回来了!”大军还在一里地外,就已经有人飞奔回王府里头报信,街上百姓自然是热闹的,然而再热闹,也比不过西南府热闹——鞭炮噼里啪啦,一刻也没停过,一来为了皇上,毕竟新媳妇回家都要放炮;二来也为了南师父,驱驱邪气,好早些醒来喝喜酒。
轿子从城外一直抬到西南王府中,百姓很是失望,听说关海城的人都有皇上能看,为何我们就没有。
“放我下去!”楚渊哭笑不得,扯着他的耳朵摇晃。
“还没进家门,不准给别人看。”段白月将他的手握住,顺势抱紧怀里锁好,直到轿子稳稳落地,方才牵着手带出来。
“金婶婶。”楚渊将手使劲抽回来。
“这一路也累了,快回房歇着。”金婶婶喜笑颜开,上前拉着他,“别累到。”
楚渊道:“朕想先送南前辈回冰室。”
“想去后山?那可不成,后山还有个瑶儿的百虫洞,都是湿乎乎的毒雾,你受了伤,去那里不合适。”金婶婶拍拍他的手,“听话,这事交给王爷与小王爷便是。”
楚渊回头看了眼段白月。
“听婶婶的。”段白月摆摆手,“我将师父送往冰室后,便来陪你。”
楚渊:“……”
谁要你陪。
西南王府建得挺大,前些年为了掩人耳目,一切都是按照王城皇宫的样式来造,不过却独留了一处小院,是西南特有的小楼木瓦,地上铺着竹片,赤脚踩上去凉凉的。
金婶婶将他带进小院,又招呼下人端了果品与点心上来,方才笑着离开,楚渊也笑,他挺喜欢这里,没有三叩九拜,一家人一般,拉着说话喝茶。
过了阵子,四喜掀开珠帘往里看了一眼,见楚渊躺在软椅上,身上搭着一半毯子,已经沉沉睡着。
可真是回家了啊,这般安心自在。四喜乐呵呵坐回去,继续喝陈年的普洱茶。
其余人都被安排到了别的院落,叶瑾拉着沈千枫,在西南府溜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虫,后头一问才知道,说是怕吓到皇上,都暂时藏了起来,顿时很心塞。温柳年倒是很高兴,因为他怕虫,原以为又要踮脚小心翼翼四处走,才能避开蜘蛛蝎子毒蜈蚣 ,没想到还挺干净明亮,甚至床单还有一股香。
“晚饭大概还要一阵子,我先去街上给你买些点心?”赵越问。
温柳年点头:“好。”
赵越揉揉他的脑袋,转身出府去了大街上,铺子里的老板见是从王爷府中出来的,死活不肯收银子,后来又有人认出他就是前些年那惊天动地的英俊美男子,顿时又强塞来无数糖糕炸肉糯米饭,推都推不掉。
赵越哭笑不得,道谢后抱着一大堆吃食回了府。想着温柳年也吃不完,便到临近几处院落里都分了些,最后只剩几包花糕,随手推开一处院门,却见楚渊正站在树下。
“……皇上。”赵越歉然,“打扰了。”
“有事?”楚渊转身,“进来吧。”
“上街给小柳子买了些点心。”赵越往石桌上放了包糕点,“吃个新鲜。”
“多谢。”楚渊笑笑,自己斟了杯茶递给他,“辛苦了。”
赵越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那我回去了。”
楚渊点点头,目送他出了小院,段白月也恰好回来。
“南师父安置好了吗?”楚渊问。
“嗯。”段白月拉着他的手坐下,“瑶儿正在收拾他那堆虫,等后山消停了,我就带你去见师父。”
“好。”楚渊将自己的茶盏递给他,“喝喝看,还不错。”
“自然不错,这是我藏了许多年的陈货。”段白月道,“方才赵大当家来做什么?”
“送点心,说是吃个新鲜。”楚渊继续替他斟茶,“看我干嘛?”
“我能不能……问件事?”段白月试探。
“说。”楚渊点头。
“在星洲时,你让阿离与蕴之去后山试了那处机关?”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是不是?”
楚渊嘴角一弯,抬头看他:“我不告诉你。”
段白月挑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