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舞伴没来!
怎么回事?人呢!
未等她想明白,舞台前端地面突然打开,一个大块头的物什被降机缓缓送了上来。舞台上便见一个巨大的精美陶瓷花盆,通体纯白如雪,里头放置的不是常见的玫瑰百合,亦不是其它陆地花朵,而是一朵朵绯色的碗莲。碗莲是莲花科里的独特品种,花开至全胜也只碗口大,但花丽色艳,清香溢远,纤细净植,比之寻常莲花更动人精致。
如今这满盆盛放的碗莲放在舞台中央,灯光从四方投入,千百朵花拥簇在一团,与孩童巴掌大的莲叶一映衬,一绯一碧,一艳一素,似一块巨大美玉,红花是深翡,绿叶是浓翠,养眼的相得益彰。
台下都被这一幕惊住,在“哇”的高呼声中,粉丝们纷纷拿手机狂拍。
台上樊歆亦是愕然,这谁送的?慕春寅还是莫婉婉?开唱之前他们曾说要给她惊喜,祝贺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演唱会。
还未待她确定,台下观众又是一阵惊叹。樊歆扭头一瞧,就见舞台上出现一只一人多高的大泰迪熊,虽然是人戴着玩具套扮成,但那毛茸茸的枣红色,格子衬衣与背带裤,酒红色领结,模样十分讨人欢喜。
泰迪熊弯腰向她伸出手来,做了一个邀请舞蹈的姿势。它憨态可掬的样子让樊歆不忍拒绝,将手搭了上去。
小熊拉着樊歆在舞台上旋转,而会场的音乐不知何时换了风格,由她演唱的曲目变成了悦耳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
小洋娃娃笑起来啦,笑呀笑呀一二一。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他们跳的多整齐呀,多整齐呀一二一。”
……
轻快的节奏,优美的旋律,整个会场充满欢乐的气氛,台下观众们挥着荧光棒打着拍子,台上樊歆与泰迪熊面对面手拉手,踏着音乐节拍旋转,摄影机将画面投向大镜头,照出它笨拙却可爱的舞姿,她飞扬的裙角与发丝……她笑着,随着泰迪熊旋转旋转,像回到童年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圆圈舞一圈再一圈。
曲终乐停,樊歆恋恋不舍停下脚步,额上冒出了薄薄的汗意,也顾不得擦拭——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给的惊喜,但她快活极了。
泰迪熊在她对面站着,见她跳得气喘脸红,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物件,樊歆低头一瞅,扑哧一笑,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熊水杯,q版的设计精致的做工,晶莹剔透的杯身是水晶的材质,里头荡漾着浅紫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潋滟如宝石,似乎是果汁。
台下观众们对这一幕忍俊不禁,纷纷鼓起掌来。泰迪熊拧开杯盖,殷勤递到樊歆面前,樊歆抿唇尝了一口,味道酸甜适中,是口感极好的葡萄汁——这对早已唱到口干舌燥的的她来说,再贴心不过。
樊歆正想道谢,谁知精彩又来——小熊猛地从身后一捞,捧出一大串气球,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冰淇淋色泽,极惹人喜爱,樊歆抱着气球连连说谢谢,眼角都快笑弯成了月牙。
小熊摇头,隔着厚厚的头套看不清真实面容,但樊歆能察觉得到,头套里面的那个人一定是笑吟吟。泰迪熊见她开心大笑,长开胖乎乎的臂膀,做出索取拥抱的动作。樊歆心情好极,捏着手中的气球抱了一下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拥抱的刹那,隔着毛茸套她嗅见一缕茶香,极轻极浅,像某人清新爽朗的气息,旋即混入嘈杂的会场空气中,消散不见。
她有一霎的失神,而后立马否认,跟自己说,这绝不可能。
那个人从来便高贵优雅,清高自负,怎么会放下身段故扮滑稽的出现在这,这太荒谬。
她笑着摇头,而熊熊已经离场,台下有掌声热烈响起,欢送这一只给予他们快乐记忆的泰迪熊。掌声未落多久,观众席又是一阵尖叫——场内上方天空陡然一亮,无温度的冷焰火从四面八方腾上天空,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炸开一朵朵烟花。
焰火原本没什么稀奇,可那焰火却不是寻常花色,而是轮廓分明的星星形状,幽蓝的色泽交相盛放,将墨蓝色的苍穹点缀成熠熠生辉的星空。
旋即更大的欢呼声响起,原来那天上的烟火砰砰砰炸响后,竟从星状变成宝蓝色的烟火字体,漫天全是“樊歆”两个字。台下不住有人欢呼呐喊——会场已由单纯的演唱会变成了百花齐放的奇景美景圣地,先是五月赏碗莲,随后熊熊出场跳舞玩魔术,接着又是别开生面的烟火,应接不暇。
正当观众将巴掌都拍红时,烟火与舞台灯光猛然全熄,广场一霎归于寂静,幽暗的半空中突现一条长长的“银河”,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银河骤然四散,化作成千上万个亮点蓬然散开,一团团缭绕在舞台,惊心动魄的美丽。有粉丝反应快,嚷道:“萤火虫!”
人群骚动起来,不住有女生发出惊喜的尖叫。成千上万的飞萤盘旋在会场,拖着尾部的微光,漂浮这乌沉的夜色里,似流星闪烁,似水钻璀璨,如梦亦如幻。
台上樊歆亦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这样浩瀚的的萤火虫群,虫儿们飞舞在她身边,拖出无数道莹莹的辉光,或落在她的拖尾长裙上,或落在她乌黑的发间,还有大胆的降落在她指尖……她像是置身于童话故事里的魔法森林,周身一闪一闪,全是充满奇异的精灵。
她被这梦幻一幕冲击得恍恍惚惚,脑里猜测着这究竟出自谁的安排——这么巧的心思,莫婉婉想不出来。
还未待她想个通透,耳畔传来乐器之声,似是有人拨动琴弦,划出徜徉的音符。那一霎全场观众猛然瞪大眼,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异口同声狂喜尖叫——“啊!!!!!!!”
仿佛这一声不还足以表达震惊与欢喜,粉丝们齐齐站起身来,疯狂的摇晃着手中荧光棒,发出一声更大的嘶喊,猛烈如海啸席卷——“啊!!!!!!!!!”
这高呼达到演唱会三小时以来最大声量,远比其他大牌嘉宾登场时狂热数倍,声波如巨浪席卷全场,似要将这无边夜色冲破。
“啊!!!!!!!”
“啊!!!!!!!!!!!!!!”
声浪一声盖过一声,只差将舞台掀翻。
空前的尖叫声中,樊歆慢慢扭过头去,就见舞台左后不知何时亮起一束灯光,那幽幽的光束与飞舞的飞萤中,放置着一架雅黑的三角钢琴,有人一身雪白燕尾服,身姿笔挺的坐在钢琴前,十指轻快弹奏。
樊歆呼吸一滞!温浅!
萤火虫在夜空里肆意翩飞,温浅的面容沐浴在微光之中,朦胧如月下糯种白玉。他抬头看向樊歆,指尖不停,音乐如水般潺潺流淌,舒缓的前奏过后,响起他低沉而磁性的歌声:
“寄,没有地址的信。
这样的情绪,有种距离……”
刚一开口,便激起全场一阵疯狂尖叫。温浅这些年作词作曲亦演奏,但从不献唱。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有怎样的歌喉,甚至有人因他从不开口献唱便猜测他五音不全,今天一举打破所有传言。
他的嗓音深沉醇厚,含着一丝微微的沙哑,吐词字正腔圆,音调抑扬顿挫,整个声线优美到无懈可击,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仿似一块巨大的磁铁,将全场所有注意力吸引而去。
他还在继续唱。
“你,放着谁的歌曲。
是怎样的心情,能不能说给我听?
雨,下得好安静,是不是你偷偷在哭泣?
幸福,真的不容易,在你的背景,有我爱你。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这是蔡旻佑的《我可以》,同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样,属于男生表白金曲——全场升起疑惑,天才音乐家这是在表白吗?
樊歆也没缓过神来,钢琴那侧温浅还在从容不迫的弹唱:
“幸福,真的不容易,在你的背景,有我爱你。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伴奏渐大,歌曲压轴的□□来到,温浅抬头,凝视樊歆的眼睛,用清晰的口吻朗声唱出那句“我可以”,那样的执著而坚定的眼神,被立体声伴奏烘托得深情诚挚。台下观众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伸出双手挥动起来,跟他一道大声合唱,千千万万个嗓音交织成声波的浪潮,在广场内激烈冲撞,每一句都满含期待与憧憬。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
不用再多说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
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歌曲终于结束,万众瞩目中,钢琴前的温浅缓缓站起身,高光打在他身上,纯白的礼服墨黑的钢琴,构成世间最优雅匹配的色泽。无数飞萤星星点点绕在他身侧,映出他清俊的容颜。他一步一步走到樊歆身边,从容的姿仪,和缓的步履,彰显世家子弟最得体的风范。
广场内屏息静气,粉丝们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全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温浅静静凝视着樊歆,面上焕发着清润柔和的光彩,乌黑的瞳仁仿似能吸走这世上一切的光亮。他拿起话筒,环视全场观众,薄唇微启,郎朗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十年之前,我曾邂逅一位天使,她那样美好,那样喜欢我,我却不懂珍惜。好在上苍垂怜,让我再次遇见她。这一次,我想对她说——”他将视线投在樊歆身上,大屏幕放大出两人对视的脸,他幽深的眸子盈满坚定,他看着她,一字一顿说:“趁你还爱我,我不能再错过。”
他微笑起来,薄唇弯起三十度的弧度,突然提高声音喊出一句话。
“樊歆,我们在一起吧。”
顶级配置的音响一字不漏放大他的声音,全场一片震惊的倒吸气。
表白!真的是表白!
场内一片尖叫,不知是谁开的头,喊了一声“在一起”,紧接着万千呐喊如狂潮般涌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粉丝们的呐喊如飓风席卷,而樊歆定定看着温浅的脸庞,竟失去思考能力。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会踏着一路灯光星火,穿过繁世人海翩翩而來,送她惊艳的碗莲,扮泰迪熊邀她跳舞,制造出梦幻的萤火虫国度,在台上献声歌唱,于万人见证下深情表白。
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
十年了,她爱了他十年。
年少时,他曾立在时光深处,模糊她的信仰。
人生道路上,他是这样独特而刻骨的存在,有限的岁月里,她曾用无限的爱慕追随着他,她会为他的一抹浅笑欢欣鼓舞,会为他的一句话念念不忘,甚至他一个漫不经心的抬眸,便能落下漫天星辰,换她一夜辗转难眠。
她心绪激荡起伏,忘了回应,忘了言语,忘了周身一切。粉丝的呼喊声一**在场内激撞,而她兀自发怔。
温浅哪里会给她踌躇的机会,他微倾着身,伸出右手,绅士如舞会上的邀约,他说:“如果你愿意,请把手给我。”
樊歆没动,仍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她迟钝的反应让场面略显尴尬,温浅却从容一笑,朝天上一指,道:“看,那是什么?”
樊歆仰起头去,就见一架硕大的、圆拱形的、绘着花草云彩等图案的热气球,满载各式鲜花与可爱布偶缓缓飘落。全场立时狂欢尖叫,拍照声咔擦咔擦彼此起伏。
樊歆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童年的飞行梦。在她六七岁时,她希望有一个大大的五彩气球,不同于飞行机械的冰冷生硬,装满花朵与布偶,带她飞向更高的天际。
而眼下向往的一幕就在面前,她激动到连话都忘了说。
会场里的流萤还在,闪闪烁烁如漂浮的星辰,不远处绯色莲花如锦如霞,在风中氤氲开清雅的香气。耳畔传来动人的音乐,似乎是口琴,吹着愉快、惬意的苏格兰民调,舞台周围全是人,他们挥舞着亮晶晶的荧光棒,每张面孔上都洋溢着热情而满含祝福的笑意……光影斑驳的会场中,一切情景如慢镜头般缓缓掠过,她看着看着,脑中越发飘忽,觉得自己沉浸于一场奇妙的梦幻。
梦里流光谢尽繁华,而身畔那位英俊的男人正侧头冲他微笑。
他的笑真美,美到拨乱她的心跳,美到慌乱她的年华。
他向她微微欠身,再次沉稳伸出手来,笔挺的背脊是绅士的风采,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半鼓励一半蛊惑,“想不想去天上看看?”
他舒展的掌心白皙干净,指节上的薄茧曾无数次在各种乐器上辗转连绵,烙下才华横溢的见证。她看看他的掌心,又看看天上的热气球,鬼使神差的将手抬起来,慢慢放了上去。
他迅速握住,握得紧紧的,似握住某种郑重的承诺。
与子携手,如约盟誓。十年痴恋,终得圆满。
台下响起狂热的尖叫与掌声,粉丝的激动言溢于表——舞台上那纤瘦而倔强的女子,曾经在人生的道路上为爱奔跑,华丽跌倒,然而历尽舛驳磨折,终偿所愿。